朱依玲见情势不对,生怕室友得罪了有钱人家的少爷,忙堆起笑解围,“霍少,宁姿不是对你不尊重的意思,只是我们还要赶去二教上课,她着急了。”
霍亦辰挑眉,目光没从宁姿脸上移开分毫,“是我误会你了?”
“我不想迟到被扣学分。”宁姿胳膊一挪,将他的手甩开,“还有,不是误会,我对你没有半点好感,所以以后在学校里即便是遇到,也当对方是空气吧。这样最舒服。”
话说完,宁姿不多看他一眼,与他擦身而过。朱依玲慌乱的目光在二人脸上转了个来回,连忙快步跟上。
霍亦辰站在原地,讥讽地笑了声。阴暗的影子被日光投射在水泥地面上,被拖得倾斜锋利,狭长眼眶里暗色亦浓重。
中午吃饭时,朱依玲的筷子在碗里搅动,偷瞄正小口吸米线的宁姿,终于没忍住问出口,“宁姿,你和霍少爷是什麽关系啊?”
“认识。”宁姿咽下食物,简洁回答。
“只是认识?”朱依玲有些怀疑,“不对,你俩之间的气氛很不对劲,就是那种极限拉扯的张力,很像我最近看的那本小说里男女主之间的感觉。跟你讲一下,小说讲的是霸道少爷爱上我,设定简直和你俩一模一样。霍少爷该不是在追求你吧?”
她眉飞色舞,宁姿只语气平淡地点评,“你言情小说看太多了。”
见宁姿不愿多谈,朱依玲情商上线,换了个话题,“上节课的课件就是你整理的,干嘛又揽活把下节课的课件也承包了?”
“帮忙整理课件相当于预习,有了基础概念后再听课,对内容的理解会更多面也更深刻。”
“这就是刻苦型学霸吗?反正我是无法理解。”朱依玲很捧场地惊叹了一声,又摇头说,“大家都说考上清远就是上岸了,以后工作是不用愁,顺利毕业就行,何必那麽逼自己?”
宁姿笑看着她,说:“也有一句话说今日在校园里偷的懒,明日在工地上会变成耳光扇回自己脸上。”
“这话是哪位名人说的,我怎麽没印象?”朱依玲努力思索。
“我说的。”宁姿调皮地答。
朱依玲惊讶问:“难不成你毕业以后真想从事本专业工作?”
“当然,我就是为这个考入清远的。”宁姿毫不犹豫道。
“有你这样的室友在身边,我都不好意思混下了。”朱依玲放下筷子,又抓了起来。
宁姿唇角含笑,柔声道:“给你讲个故事吧。从前有一个女生,她接受家里人的安排嫁给了一个男人,为此放弃了自己的建筑设计理想。结婚后,她一心一意照顾丈夫的饮食起居,帮助丈夫一起经营家族企业,生意规模渐渐扩大。”
朱依玲爱听故事,边听边点头肯定,“挺好的,夫唱妇随,女人的本分就是要做好男人的贤内助。”
宁姿不点评,继续往下讲,“可事业越成功,她的丈夫越膨胀、傲慢,厌恶妻子在生意上指手画脚,开始打压自己的妻子,让她变得怯懦自卑,还以没有孩子为由,把她圈在家庭琐事里,变成一个只知道柴米油盐酱醋茶的卑微妇人。”
朱依玲皱了下眉,“后来呢?”
宁姿说的是自己前世的故事,语气却淡得好像故事中的人不是她自己,“即便性情懦弱低微,唯有对热爱的坚持,她不肯放弃。操持家务的同时,一有閑暇时候,她就大量阅读,找相关影像碟片看,自学建筑科目。”
“好励志啊,那她后来成功了没?”
宁姿微微一笑,“后来她经历了一场毁灭性的打击,但储存在脑海的知识、学会的技能伴她终身,让她有了新的机会。”
朱依玲若有所思点头。宁姿放在桌面上的手握成拳,双目明亮,定声道:“所以要珍惜每一个提升自我的机会,因为它会变成一股力量,令我们女性无数次救自己脱离困厄。”
“你说得真好,我突然感觉很有力量,看来以后也得拿出高考前那股破釜沉舟的决心了。”朱依玲被说动了。
宁姿低下视线,感受胸膛里蓬勃有力的心跳。
故事的后续是被身为丈夫的霍亦辰限制自由,她不被允许外出工作,去任何地方都要报备。在短视频兴起的初期时段,宁姿在家随便录了两条视频,讲述建筑的基础知识及她的热爱,有时也开直播,即便关注的人寥寥无几,她依然感到满足,重燃起对生活的希望。
而这一世,距离梦想更近,这是上苍馈赠的礼物,她绝不肯浪费分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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开学两周后开始了长达半月多的校内军训,辛苦是必然的,好在天气不错,炎热退下来,不用顶着烈日曝晒练队形。
“浑身就像被打过一样,又酸又痛。这苦日子什麽时候才到头啊!”宿舍房间,朱依玲一回来就瘫在床铺上,顾不得训练服上铺了灰尘。
宁姿接了两杯水,一杯放到朱依玲的桌面上,另一杯自己捧着小口喝,才喝一半,手机屏幕亮了。她看了眼,迅速放下水杯,捏着手机走出房间。
这时刚过晚上九点,学生们忙着洗漱,都想赶紧上床躺下,缓解整天训练下来的疲累,走廊里没几个人。宁姿一路走到走廊尽头,那里有一扇半开的窗户,窗外是璀璨绚烂的城市灯火和一览无迹的夜空。
“霍辞。”她接通电话,轻快唤了声。
对面传来他低沉的嗓音,“在做什麽?”
“刚训练完,回宿舍了。”
“我去了东北。”霍辞说。
“今天刚到吗?”
“对,在溶河。”他的声音干净,有种让人心沉静下来的感觉,“今晚江城的天空有星星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