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年的专案组成员再提起“开里两案”来,都是一肚子的委屈和郁闷。他们觉得当时没能查深查细,现在已经物是人非,无从查起。
尽管线索千头万绪,但关鹤鸣发现了一个问题:大多数人的视线都聚焦在行长何健康身上,而对另一起案件的死者马一昆关注不多。换句话说,就是大部分人认为“开里两案”的切入点是何健康,因为他身上的矛盾点比较突出。而马一昆虽然负责特行管理,但是交往的人群相对固定,而且并未查出与谁有突出的个人恩怨,除了在个人婚姻的情感生活中有可能因爱生恨,别无其他。
这可能正是此案的侦破一直不能取得突破的核心问题。
敢于在一个开放的场所公然杀害民警,并且确定马一昆在公休日还随身带有枪支的人,一定是有某种自信的。
而这种自信从何而来呢?那就是他对马一昆相当熟悉,在与马一昆的对抗中有稳操胜券的能力。
以前,关鹤鸣每天早晚都坚持跑步,腰伤之后,就改为每天早晚快走了。作为一名警察,身体素质一定要好,绝不能眼睁睁地让犯罪嫌疑人从自己手里跑掉。
夜幕降临了,他换好运动衣和运动鞋,准备到附近走走。他习惯了这种脑子和腿同时高速运转的方式。夜晚的沉静,能让人更加客观地思考事物的另一面。
血腥的场面让罗牧青连续几天失眠。她想到外面买双运动鞋,然后暴走一通,让自己累得像猪一样倒在床上呼呼大睡。
在电梯口,她遇上了关鹤鸣。
尴尬了,同乘一个电梯,却没有话说。罗牧青本来是个十分敬业的人,若是往常,还是会没话找些话说的。可是,连日的“摧残”让她实在有些疲乏,再加上好几天了,关鹤鸣连正眼都没看过她,没话找话终将是自讨没趣。
可是,很意外,关鹤鸣竟然先开了口:“这么晚了,一个人出去不安全。要是缺什么东西,就让邱实他们帮你买。”
“谢谢您,我就是出来走走。”
下了电梯,关鹤鸣径直走在前边,罗牧青犹豫着要不要跟他一起走。
“开里这案子得好好研究。研究透了,自然就知道人在哪儿了。”关鹤鸣一开口,罗牧青就马上跟了上去,但与关鹤鸣保持了前后半臂的距离。
这是一个满脑子都是案子的人,就像一台破案的机器,只要一涉及案子,随时都有可能开动起来。
“东南州公安局的局长是刚调过来的。这是个好信息,有利于咱们开展工作。新官上任三把火,咱们得帮他把这火烧得旺一点儿。”关鹤鸣边走边说。
罗牧青踩着两只高跟鞋,有些跟不上,勉强三步并作两步地紧紧跟随。
“这几天会上大家说的话都记录了吧?”关鹤鸣问道。
“记下来了。有的人口音有点儿重,我在会后分别找他们核实了。”
关鹤鸣说:“好。等案子破了,咱们回过头来再看看大家的分析,哪些是正确的,哪些是跑偏的。总结经验教训的时候,用得上。”
东南州是一个充满民族色彩的地方,随处可以看到图腾类的建筑。开里是东南州的一座不大的城市。在昏暗之中,可以看到不远处有一座小山,再远处就是隐隐约约的巍峨高耸的大山。路上的车和人都不多,小城里一片静谧。
“关局,那个红衣女人会不会是放风的?”罗牧青突然问了这么个问题,也许是因为这几天红衣女人一直在她的眼前晃。
“作这种案子还用这么麻烦?”关鹤鸣说,“不出意外,中心现场只有两个人。红衣女人不能作为重点,会干扰视线。”
“但是,有好几个人分别在居民小区的楼道口、窗口看到了红衣女人,这难道是巧合吗?有没有可能是男扮女装?”罗牧青总觉得确实有这么个红衣女人:长卷发,高个子,穿着红色的风衣。
关鹤鸣只管走路,没有回答。
他发现这个女记者的记忆力很好,工作非常认真,有一定的逻辑分析能力。
走了大概半个小时,他连大气都不喘一下,身姿仍然十分矫健。
罗牧青觉得自己像是连滚带爬地跟在他身后,样子相当狼狈,再加上这几天没有睡好,头上开始冒汗,有些力不从心。
关鹤鸣听着罗牧青“咯噔咯噔”的脚步声,心想:她还真是像那个总编说的那样,有一股子不服气的劲儿。
这几天,他一直在暗暗观察她。她很干练,工作认真,做事稳重,性格也不错。
过了一会儿,关鹤鸣说:“你们记者在写破案过程的时候,常用一个词叫‘千头万绪’。所以,我们搞案子,一定要从‘千头万绪’中找出关键问题。”
“那怎么分辨哪些是关键问题,哪些是次要问题?”
关鹤鸣说:“当你一步一步走进现场,你感受最强烈的,就是关键问题。”
又走了十几分钟,关鹤鸣决定收兵,向住处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