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那些可怜又愚蠢的男人,不知怎地,韩滨的脑海里想起了大哥,他十分不喜欢这个念头,不自觉地皱眉道:"是又怎样?""不怎样,我只是走得累了,想到里面坐坐,不行么?"常欢声音拉得又慢又长,满是故意的不正经,她看见韩滨的眼睛眯起,神情很是冷肃。常欢不在乎他,自然不理会他怎么想,一边推开门,一边笑着说:“我跟你大哥故人重逢,我有好多好多话——想跟他单独说。”
说到这里,不等韩滨说话,她高挑的身材在门口一闪,已经进去了。
候诊室里坐着两个女病号,听见门响,一起转过头来看着她,遇上常欢张狂侵略性十足的眼神,一个女病号忙躲开眼睛,另外一个却拄着拐杖站了起来,老眼昏花的眼睛在常欢身上转了转,缺了门牙的嘴漏风地对常欢道:“介系(这是)老苍(常)家二丫头么?”
常欢一看,认出这老太太是西边街上住的陈大娘,老人家九十了吧,还活着呢?
她点头,没等走开,陈大娘已经又发话了,用拐杖点着常欢的衣服说:“你怎窜(穿)着裤擦(衩)背心就跑出来了?不冷啊?”
常欢默默地呃了一声,她想穿什么就穿什么,不爱听大娘她老人家倚老卖老地指手画脚,径直就要直奔医生办公室,就听见处理室的门一响,韩岳走了出来,身后跟着一个不停咳嗽的半百男子,韩岳嘴里正在叮嘱那人少喝酒,注意休息,不提防就看见明眸含笑的常欢嘴角微微翘着看着自己,他俊朗的脸微微一怔,呆在当地。
“韩大夫,谢谢你,还是找你看病放心啊。”身后的男病号跟韩岳笑着道。
韩岳心不在焉地点头,目光在常欢身上扫了一眼,看见她穿着那么短的衣服,光着那么长的腿,眉毛不知不觉间就皱了起来。
这男病号看见常欢,本来正要走的人,眼睛抖地一亮,突地停了下来,对韩岳道:“这位小姐是——”
韩岳一张俊脸冷冷地,对这句问话视作不闻。
常欢看了一眼对面脑满肠肥的男人,中年,发胖,有钱,恶心!她不笑的时候野性十足的大眼睛毫无顾忌地打量着这中年男人,硬生生把这男人掏名片的手看得缩了回去,不敢再盯着她看,跟韩岳胡乱告别,逃一样出门去了。
韩岳脸色越来越冷,看着常欢的时候,跟刚从北极回来似地对她道:“你来看病?”
常欢没说话,慢慢走到他跟前,含笑的眼睛很亮很亮地看着韩岳,突然对他眨了一下,看见韩岳被自己眨呆了,她嘴角一抿,笑着低声道:“是啊,韩大夫,什么时候轮到我呀?”
韩岳冷着脸不看她,低下头翻登记册时,乌黑深邃的眼睛不能自控地扫了一眼她的细腰长腿,脸上好像被烫了一样,腾地转身走向候诊区,让他头疼的陈家阿婆正老神在在地拄着拐杖,目光灼灼地盯着自己和常欢,他目光转向另外一个女病号,对她道:“你怎么了?”
“韩大夫,我最近总觉得头晕,不知道是什么毛病,你能帮我看看么?”这女病号也看出要有热闹,脸上似笑非笑地一副等着一手八卦的样子。
韩岳嗯了一声,快速转身,自己先进了诊室,那速度好像后面有狼追他。女病人跟在后面,陈家阿婆现在自封为这个诊所的见习护士,不等韩岳叫她,已经相跟着进了诊室。门开着,常欢只听见里面韩岳的声音低低地,带着医生特有的耐心与权威,对那女病人说着话,听在耳里,不知不觉间就让人无比安心。
常欢低下头,看着自己涂了粉红色指甲油的脚丫,好一时没动。
不知道多长时间之后,诊室里的三人走出来,女病人看了一眼常欢,又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高大英俊的韩医生,笑了一下走了。
陈家阿婆站在两个人之间,先是左看右看,后来拄着拐杖嗒嗒地敲了一会儿,再后来屁股一沉,似乎要去寻张椅子坐下。
韩岳看了一眼阿婆,薄薄的嘴唇抿起一个克制的弧度,没有说话。
常欢笑了,把手上的保温盒塞给阿婆,对她老人家道:“阿婆,我妹妹在李家小卖店等着吃饭呢,您老要是没事,帮我把这个给她送过去——她整天一个人呆着,就盼着有人跟她说话呢?”
陈家阿婆听了有人盼着说话,兴奋得脸上的皱纹都颤抖了,小小的脚腾地站起,一把抢过常欢递过来的保温盒,嗒嗒地飞一般拄着拐杖一溜烟不见了。
门砰地一声关上,屋子里只剩了他们两个人。
韩岳一直看着常欢,没说话。
常欢也没说。
“你来看病?”后来韩岳道。
“嗯哪。”
“什么病?”韩岳盯着她,好奇了。
常欢看他信以为真,心里暗暗得意,低下头,指着自己的脚腕道:“我刚才走过来时,把脚扭了,韩大夫帮我看看?”
韩岳拧起眉毛,看了一眼她的脚腕,好久好久,一句话没说,只转身进了诊室。
常欢知道他不会让自己,也不用他让,自动跟在后面,进去,见简单的一张办公桌椅,椅子对面是一副医院常被的自动弹簧床,上面铺着雪白的床单,她不等韩岳说话,已经走到弹簧床那里,长长的腿微微一翘,已经坐在上面了。
雪白修长的双腿晃呀晃地,就在韩岳眼前。
“哪只脚?”韩岳一径低头写诊断书,看也不看她。
常欢抬起右脚,伸到韩岳旁边,见韩岳果然抬起头来,盯着自己涂了粉色指甲油的脚愣了足足半秒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