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雪堂里纤尘不染,慕容瞮的手指流连在那些木质的椅子上,一把一把的触过,一点一点的感知。在走到门口时才停了下来,回身看去,只觉得那人音容依稀。
“听雪堂……江大人真是有情趣啊。”慕容瞮笑着,慵懒地坐在了椅子上继续打量着这个不大的厅堂。
缓缓的闭上眼,让身子陷进椅圈。过了半晌,并没有听见落雪的声音,只听得脚步声由远及近。
江老爷穿的很整齐,他来到门口,不想慕容瞮竟坐在这里。胡须略动,搭下眼皮,没说话。
慕容瞮半眯了眸子,懒懒看去。绕是这样,江老爷还是皱了皱眉。
江老爷不喜欢慕容瞮,很不喜欢。不喜欢他不修边幅,不喜欢他做事荒唐,不喜欢他……但是江老爷也不得不承认,慕容瞮确实是一个让人佩服的人。
那夜无星无月,江老爷正在听雪堂里忧愁。因为江妘笙被指认谋害萧淑仪。出了这样的事,只怕是要牵连上江家的了。但是很奇怪,那夜江老爷并没有去想自己还有自己的家会如何,他只是想着那个叫江妘笙的人怕是在劫难逃。就在这样的时候,他看到了慕容瞮,一身黑衣,像是从黑色的夜里幻化而来。江老爷被吓得不清。慕容瞮却对他露出雪白的牙齿,笑个不停。
“江大人别来无恙?”
江老爷涨紫了脸,顿了许久才挤出两个字。
“昱王?”
看到江老爷的表情,慕容瞮笑得更开心了,他觉得自己没有敲门而是直接翻墙出现是很对的,不然,怎么能看到那个传言中刚直不阿不惧鬼神的大理寺少卿出现这种表情?
“江小姐近日可好?”慕容瞮问这话的时候收起了笑意,只是惊吓后的江老爷并没有察觉那其中的丝丝不甘。
其实自与江妘笙一遇后慕容瞮就派人查过,只是没想到的是,自己会在西北的阵前知道她是江老爷的女儿。唔……有些不甘……多有趣儿的人啊,送进宫去,真是可惜。只是这话听在当时的江老爷耳里,并没有这一层意思。江老爷勉强压下惊疑后,并没有多问昱王——那些以后再问也可以,当前最紧要的是救妘笙。昱王出现在自己面前这么问自己,自然是有法子的。
“诚如王爷所知。”江老爷站了起来看着昱王。
“哦……”慕容瞮也快速地收敛了自己的神思,唇边透着一丝狡诈却好看的笑意。如同一只狐狸。“本王甚为可惜。”
“王爷深夜造访,想必已有良策。”说完这句话江老爷狠狠地皱了皱眉,因为他突然想起,昱王现在不该在京城。方才那一场惊吓确实让自己失神了。
慕容瞮看了看天,他没有多少时间在这里闲耗,便颇为爽朗的笑了一声,说道:“江大人,明人不说暗话,本王有求于你。”虽有求于人,但慕容瞮说来却没有半分低了身份的意思。于他,只是行当行之事,至于小节,不拘也罢。
江老爷的眉头没有松开。凭着多年的经验,他直觉此事不该沾。但是牵连着妘笙……
“西北战事未明,王爷回京却说有求于臣,臣惶恐。”
慕容瞮在心里骂了一句老狐狸。
“是,我可以救江妘笙。”有些无奈地口气,人却已大摇大摆地坐在了江老爷对面。“我求你的事儿,放在平常你是断不会答应的。这一路回来本王就在为怎么说动你费尽了脑筋。不过,你看,上天都要给本王这么一个机会。江大人是不是也可以顺应天意,答应本王?”说道顺应天意的时候慕容瞮满是不屑,江老爷听着更是刺耳——这几乎是有些大逆不道了。
“还请王爷明言。”江老爷依旧不温不火。
“你答应本王即可,如今说明。”慕容瞮笑了一声,“还太早。”
江老爷不说话了。
慕容瞮假惺惺地叹了一声:“好吧,本王可以给你一点提示。本王希望谢先生能帮本王一个忙。这样说,想必江大人应该可以明白了吧?”
江老爷低着的头猛然抬起,眸中惊骇更比先前。
“你……”
不理会江老爷,慕容瞮弹了弹本就干净的衣裳优雅地站了起来。
“本王不急,满庭芳里,敬候佳音……”慕容瞮从江老爷身边走过,又“好心”地提醒道:“不过本王的弟弟好像并没有本王这么有耐心。”
等到江老爷回过神能动弹的时候才发现自己的内衫已经被冷汗湿透。
听雪堂中寂静一片,仿佛昱王从来没有来过,仿佛自己只是做了一个梦。一个很吓人的梦。
外面一声鸟啼,天边已渐渐发白。江老爷擦了擦额上的冷汗,缓缓走出了听雪堂,该上朝了。
满庭芳。温柔乡,消金窟。
慕容瞮站在窗旁,看着□无边,不由得笑了起来。
“温柔,你真该看看。本王始终不曾明白,为什么你会叫温柔。”
“因为我娘喜欢!”很大声,慕容瞮觉得自己的耳朵都快聋了。
温柔撅着嘴,恨恨地瞪着慕容瞮。她不明白慕容瞮为什么要来这种地方。她是苗疆女子,幼年时即跟随慕容瞮,名为主仆,可慕容瞮却待她如亲妹。
“因为本王很想看看江大人那一脸正经的人出入这种地方会是怎样。”这是在住进来以后才想到的。
其实像满庭芳这样的地方,鱼龙混杂,是很适合像他这样不愿暴露行踪的人暂住的。何况,谁会想到堂堂昱王殿下,竟会在这种烟柳繁华地呢。
“江大人,江大人。我看你是想着那个江妘笙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