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得这话,方玧只觉得心底一阵钝痛,半晌才又道。
“睡觉,不准胡说,也不准胡思乱想!”
语罢,不由分说的就按着裴曜躺了下去,固执里带着些许逃避。
可有些事情不是想逃避便能避过去的。
真正入冬后,再怎么精细照顾,裴曜还是再度旧疾复发了。
这一回,病的除夕宫宴都没参加,也就是十五的时候,撑着身子出来家宴,吃了碗汤圆,等正月一过,人也越来越虚弱。
整日的咳嗽,咳血是常事,不咳嗽的时候,几乎也都是昏睡着。
方玧日夜守着,哪怕有孩子们侍疾也不肯离开。
这几年,年轻时候相识的人都慢慢去了,裴曜这个伴她多年的枕边人也即将离去,届时便真的只剩她孤零零一人了。
裴曜大约也是知道方玧害怕,所以醒着的时候,必定要尽力陪着她多说会子话。
这种昏昏沉沉的情况,一直持续到四月中旬,忽然,裴曜的精神就好了不少。
其实这样的情况是方玧更不愿看见的。
回光返照。
这四个字虽不愿说出口,可大家也都意识到,八成就是了。
那日天气极好,阳光明媚,裴曜说想去御花园散步,两人一道去了,还喂了锦鲤,走走歇歇的,晃悠了快一个时辰才回宫。
午膳后,两人坐在一起喝消食茶,裴曜忽然道。
“我这一辈子,是亏欠你的。”
“说这个做什么。”方玧敛眸。
裴曜只看着她,“我知道,你小心翼翼了大半生,什么守规矩,懂事,不过是你害怕,不敢任性罢了。”
“那都是年轻时候了,现如今也都放肆了。”方玧笑道。
老来还真是比年轻时候更肆意。
裴曜闻言,旋即也笑着点了点头,但过了一会儿,还是又重复道。
“还是我亏欠了你。”
这回,方玧就没接话,只默默的给他杯中又添了些茶。
两人就这么坐了小半个时辰,裴曜说想午睡一会儿,方玧便扶着他进去躺下了。
方玧睡不着,便在外间抄写佛经。
可没想到这佛经抄完,一个时辰过去了,屋里还是没有动静,方玧的心便不由提了起来。
快步进了内室。
片刻,外头的宫人们便听得了屋里传来太后的带着哭腔的惊呼声。
整个宫里顿时乱做一团。
太上皇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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