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向隅沉默着伸手,轻轻合上了他的眼睛。
……
第二天一早,傅霁傅统帅因为急性心肌梗死而猝死在元宵夜里的消息就登上了各大新闻媒体的头条。
倒不是傅向隅故意想让傅霁留下好名声,但此时要是把那些陈年旧事戳出来,傅霁是死不足惜,可他作为他的独子,必然也会遭到牵累。
傅霁骤然离世,只能由副统帅暂代统帅职务。
秋池醒来的时候也看见了新闻,他在这个与世隔绝的海岛上急得团团转,好在傅向隅还有在回他的消息和电话。
他想立即回去见他,但他现在肚子已经很大了,预产期也临近了。岛上医疗资源充沛,那家私人疗养医院就开在他住的地方旁边,因为怕他出现意外,傅向隅提前高价聘请了几个产科医生,要是用不上,那也权当请他们来岛上休息度假了。
傅向隅现在正忙着处理傅霁和冷昭的身后事,尤其是傅霁,他的追悼会来了很多人,甚至还有自发来送他最后一程的普通民众。
撇去那些不光彩的背面,他在任期间,政局一直都很稳定,而他本人也做出了不少惠国利民的贡献,深受一大批民众的爱戴。
现在早就不是封建时代了,傅霁就算再怎么不是个东西,但既然他一直坐在统帅的位置上,也不可能对外使用的都是“暴君独裁”的手段。
至少在表面上,他真的像是位爱国爱民的好统帅。
这一阵傅向隅身边的人实在太多了,又忙得厉害,他要是这时候非要提回去的事,不仅不能够替他分忧,alpha恐怕还得分出一部分注意力放在他身上,反而给他添麻烦。
因为怕傅向隅为自己分神,所以秋池每天只敢给他打一通电话,连消息也发的少了。
处理完傅霁的后事之后,傅向隅把冷昭原来的骨灰从那个无名坟里挪了出来,和后来那具遗体的骨灰混在一起,葬在了他父母弟弟的旁边。
领导体恤他早失怙恃,伴侣又生产在即,特意多给他批了几天假,让他回去好好休息。
事情一结束,傅向隅就迫不及待地飞去海岛上找秋池了。
他到的时候已经是半夜了,秋池这几天总睡不熟,听见外面传来窸窸窣窣开锁的动静,猜到是alpha回来了,他连拖鞋都没穿好,趿着半只家居拖鞋就走出去了。
玄关处只开了一盏氛围灯,目光相接时两人的眼神都不由停滞了半秒,紧接着傅向隅连外套都没来及脱,就迫切地上前抱住了秋池。
beta的肚子太大了,他们没办法相拥得太紧,但秋池还是尽量让他把头靠到自己肩上,然后很轻地拍抚着他的后背。
傅向隅看起来非常沉默,他若有所丧地感受着从秋池身上传递过来的体温。
就算他和他们并没有什么感情,但那毕竟是与他血脉相连的父母。
把一切都处理妥当之后,傅向隅觉得自己的心里像是徒然空掉了一块,有种莫名的茫然和无措感。
从得知他们死讯的那一刻开始,傅向隅的心就像是飘荡了起来,孤零零地悬浮在半空之中。
直到此时嗅到秋池身上那股熟悉的橙子香气,他的心才又重新落了下来。
他没有父母了,但是好在他的家还在这里。
两人在海岛上又住了几天。
这几天天气很好,每到日落时分,总能看见一片有成群海鸟停驻的橘子海。
傅向隅这几天总喜欢盯着他看,只是看,眼神痴迷又古怪,有时候秋池半夜忽然惊醒,睁眼时却见他还没睡,黑暗中一双灼烫的眼,近在咫尺。
秋池吓了一跳,又怕他是生了什么不好的病,于是开口问:“……干嘛不睡?”
傅向隅抵上来,两人鼻尖轻轻相碰,他故意很重地蹭了他一下。
“睡不着。”他说。
“在想什么呢?”秋池还很困,声音里带着一点沙哑的懒倦,“要不要我抱你?”
傅向隅很小心地抱住他,感觉到秋池的肚子顶到自己,他就停下了,并没有抱得很实。
“我在想……池哥会不会离开我。”
秋池愣了一下,然后才说:“你爱我的话……我就不会。”
“不过要一直爱应该很难的吧,”顿了顿,他又往回找补道,“……只要你不做‘不好’的事,我就不会走的。”
傅向隅用手蹭了蹭他的脸,很轻地笑:“你的要求好低。”
“傻瓜。”他又说。
秋池有点不高兴了,反唇相讥道:“你才傻瓜。”
“你要是做了‘不好’的事,你的财产就得归我一半,”他故意说,“我要拿着钱再去给宝宝找个新爸爸。”
单从金钱方面来讲,他好像并没有为这个‘小家’付出过什么,所以要是他们的婚姻突然破裂的话,到了划分财产那一步,那必然是他更能占到便宜。
傅向隅闻言气急败坏地在他脸颊上咬了一口:“不许!”
“钱可以都给你,但是你不可以再找。知道吗?”
“……”
大半夜的,两人煞有其事地聊起了“离婚”后财产的分割,以及宝宝和煤球的归属问题。
直到最后聊累了,秋池才半闭着眼睛,把脑袋靠在alpha肩膀上,小声地:“我现在已经不缺钱了,等我修完了学业,应该也可以找到一个稳定的好工作的。”
“你想去哪里、做什么,都可以,我可以和你一块赚钱养家,只要我们一直在一起就够了。”
他并没有和alpha打包票,说他们会一辈子都感情如初,毕竟“人生世间,如轻尘栖弱草”,聚散都很“无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