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家里条件普通,唯一不普通的是妈妈长得很漂亮,就像妈妈的朋友仲阿姨一样漂亮。
沈枝竹童年过得并不如何好,那些事情现在想起来反而变成了乡愁一样的东西。因为是女孩子,所以爬到房顶爷爷奶奶也不在意,可以随便摘梨,摘苹果,发现被丢在房顶的死掉的小狗。
沈枝竹那时候年龄不过个位数,受了惊吓,从房顶踩空掉下来,摔骨折了腿。她在床上养了三个月,因祸得“福”,小腿长得细而直,连肌肉线条也几乎没有。
青春期的沈枝竹对此非常高兴,但同时她也因为这次经历变得极度怕狗,尤其是那种浅色的长毛狗。
家里除了妈妈,别的人仍然对她不好。但天无绝人之路,除妈妈外,屋子里的其他人因为一次外出看病共乘一车,遭遇了车祸。旁人同情她,沈枝竹却觉得这是上天送她的最好的礼物。
只是美中不足,十五岁的时候,妈妈也因为意外死了。
时间让一切都变得可以接受,况且仲姨对她很好,沈枝竹一个人活着,反而无所谓活成一片杂草,还是一颗稗子。
火车进入隧道,窗户变成黑色,沈枝竹回神,慢吞吞从包里拿出方便面准备泡面。
晚上火车到站,她总不能饿着肚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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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火车时已经是凌晨,地砖在夜间冷光灯照射下泛着青,和沈枝竹的脸色一样。
她有点高反,还没出站,已经开始头疼,沈枝竹做的准备工作并不充足,脚下林芝火车站的地面看在眼里滚了层虚白的边,她打起精神拉着箱子往外走。
没走几步,她就望见前面人群里那一抹挺拔突兀的灰色。
沈枝竹的表情在那一瞬间凝固在了脸上。
仲南此人最明显的特点,不是长相身高,而是他的头发。
仲南的父亲有一半俄国血统,而仲南刚好遗传到了父亲灰发的基因。不同的是,仲南的头发是黑色的底色上夹杂着灰白,揉在一起就变成了灰黑色。这让他在人群中即使不靠身高,也尤其容易辨认。
那抹灰仿佛流动中的定点,沈枝竹犹豫着走了两步,改了主意,掉头就跑。
仲南停滞了一秒,他没想到沈枝竹见到他居然还敢乱窜。心下更加不满的是,火车站这种晚上尤其不安全的地方,沈枝竹居然宁可跑走,也不愿呆在他身边。
他示意身旁的助理别动,开口叫她的名字:“沈枝竹。”
声音不大,但此时车站出站方向的人数寥寥,进站的又早上了车,沈枝竹想不听到都难。
她停住,过了一会儿,转头拎着箱子垂头丧气地走回仲南身边。
仲南手抄在兜里,静静看着沈枝竹的脸变得愈来愈清晰。
周围偶有经过的人步履匆匆行李层叠,再不济都背着小包,只有仲南穿着裁剪妥帖的西服,一脸冷漠的站在那里,出站通道的顶灯打下来,反射过他细窄的眼镜边框,使他整个人近似于一尊不怒自威的塑像。
至少看在沈枝竹眼里是这样的。
沈枝竹眨了眨眼,看到仲南西服里穿着高领的薄衫。她想到什幺,骤然移开了视线。
仲南察觉她目光停驻之处,立即道:“看什幺?对你造成的后果满不满意?”
沈枝竹想到不好的回忆,立马低头认错。
“对不起,仲……仲南哥哥。”她不情不愿地小声开口。
仲南没说话,只原先冷淡的表情出现一丝裂纹。
他今年三十二,继弟弟仲西成年过后,就基本没人叫他哥哥了。他并不适应这个称呼,平时沈枝竹除非犯错,否则也不这幺叫他,向来是没大没小的叫他全名。
咳了一声,仲南示意身后的人接过沈枝竹的行李,他则上前捏住沈枝竹的后颈,一言不发带着她往出站广场外走。
冰凉的手钳在后脑,沈枝竹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她企图缩脑袋,却被仲南抓得更紧,男人的拇指正贴在她颈动脉的地方,走路摩擦间反倒像是一种轻佻的抚摸。
沈枝竹被这动作弄得浑身僵硬,仲南却只当她还处在不得不向他低头的愤怒里,倒是非常受用。
一路无话,直到来到酒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