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苏徐行将自己的话听进去了,秦郎中终于松了口气。
门外宋麽麽还在守着,秦郎中不敢再多逗留,将阿冬烧好的银针装入布包后,他提高了音量说道:“少爷定要记得按时服药,再不可将身体当做儿戏了。”
“嗯。”
“那我外祖家……”
秦郎中摇摇头,没有多言:“那老夫这便走了,少爷若是再有不适,叫宋麽麽前来寻我便是。”
事情已了,秦郎中这才放心离去。走至门口时,他猛地一拉房门,正靠在门上打盹的宋麽麽就这么毫无征兆地摔了进来。
“哎哟!”
后脑勺重重地磕在地上,宋麽麽下意识嚎叫了一声。
秦郎中居高临下地望着她,笑意未达眼底:“宋麽麽,咱们抓药去吧。”
“哦哦,好。”宋麽麽闻言慌忙爬起身,走之前还不忘朝厢房里看一眼,“少爷……”
“刚针灸完,少爷睡下了。”
两人边说着边往外走,宋麽麽一路上都在打探苏徐行的病情,秦郎中未明说,但话里话外的意思都是寒症很重,想治愈怕是难了,方才是顾忌着苏徐行在场才未实话实说。
“麽麽莫要伤怀了,人各有命。”秦郎中一脸感慨地“劝慰”着。
“秦郎中说得是。”宋麽麽嘴上说着,心中却十分开怀,毕竟这小畜生归西之日便是她解脱之时。
自秦郎中走后,苏徐行一直握着胸前的玉佩,怔怔出神。
这原著里可没有笔墨描写苏琰母亲那边的情况啊……难道是因为他穿来了,苏琰没死成,关于他的这条线就自动连上了?
那原著里没有着墨的事情……怕是他先前做的那一场大梦里也没有了。
“哎……”苏徐行叹了口气,这金手指短了点啊。
不过现在看来,苏琰的人生实质上并不是一个炮灰那么简单。只是……他母亲究竟是什么人呢?那秦郎中又是什么来头……
那日之后,苏徐行的身子一日好过一日,只是为了遮掩耳目,他依旧佯装病弱,时不时还会“撕心裂肺”地咳嗽一番,直将宋麽麽糊弄得一愣一愣的,真以为他不日便会归西了。
也不怪宋麽麽一点不起疑,实在是苏徐行不仅一切如常,还更听话了。她少抓了几味药的药方里照旧添加了寒毒粉末,每日煎一碗,苏徐行都照喝不误,就这样连喝了几日后他连床都下不了,日日都在昏睡中度过,宋麽麽见状忙喜得给苏家夫人报信。
宋麽麽心情这一好,在吃食上也不苛待苏徐行了,许是想着他命不久矣,何必跟个死人计较,这几天换着法地做菜给他吃,倒累得自己天天早早爬上床。
只是在她熟睡的深夜里,苏徐行总是悄悄起身去远郊的秦郎中家,喝药、针灸、泡药澡……一连多日,他体内寒毒早已清除不少,人也愈发清明,加上他日日夜里锻炼,早就不是从前那个病秧子了。
不过这一切宋麽麽都未可知,她乐颠颠地给苏家夫人报了信,便开始做自己日后养老享福的美梦。
见自己越发“虚弱”,宋麽麽脸上的笑意却愈发显眼,苏徐行眼中森冷异常。
苏琰的死宋麽麽是直接凶手,他定然要为他讨回公道以报他在天之灵,也不枉自己用他的身份再活一遭。
“麽麽……咳咳……可是有甚喜事?”苏徐行搁下药碗,强撑着睡意看向宋麽麽。
后者端着盘子的手一顿,知晓是自己情绪太过外露,忙收敛起脸上笑意回道:“哪里有什么喜事……”
说着,宋麽麽脸上漾起哀伤:“少爷都病成这样了,哪里来的喜事。”
“少爷啊!老奴对不住您!跑遍了桃源镇竟也找不到一个能治好您的郎中!若是您有个三长两短,老奴哪里有脸去见主子……”宋麽麽扯着嗓子嚎着,时不时还偷看苏徐行一眼,往常她一提到他那自缢的母亲,他便神情哀戚再没有心思多言,可今日……
只见苏徐行直勾勾地看着她,直看得她再也装不下去。
“少爷这般看着老奴,可是老奴做错了什么事情?”宋麽麽被他盯得头皮发麻,她隐隐约约在哪看过他这神情,只是一时想不起来,但她觉得定没有好事。
见她神情不自在,苏徐行这才缓缓收回视线,低声道:“麽麽,我梦见母亲了。”
梦见母亲?!
宋麽麽一惊,她想起来何时看过苏徐行方才的神情了!在那假郎中来的那次!苏徐行说托梦之事时便是这般表情!
思及此,宋麽麽瞬间冷汗直流,不会是他母亲给他托梦要来找自己报仇吧?!她不由得捏紧了手中的托盘,但转念一想她又觉得不会的,他母亲是自缢又不是自己杀的……
然而目光触及到床上面无血色的苏徐行,宋麽麽又双腿打颤,她不是自己杀的,可她儿子是自己害的呀!难道她要为她儿子来找自己报仇?!可……一想到往事,宋麽麽瞬间底气十足,是她先对不起自己!自己不过是有仇报仇罢了!
正胡思乱想着,就听苏徐行自顾自地说了起来:“母亲怪我了。”
宋麽麽听得一愣:“怪你?”
“是啊,母亲说宋麽麽自她入府便一直陪着她,又将我一手带大,琰儿却无用,累得宋麽麽与我一同受苦。”
苏徐行没有看宋麽麽,他一直盯着床尾,目光缥缈,好似在回忆着什么:“母亲说她这辈子对不起的人有很多,最对不起的就是宋麽麽您。您与她非亲非故,却对她真心相待,而她……却连一个郎中也没办法求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