沁着汗珠的脸热得泛红,赵慕青没听到数数,喘着气大声问:“多少了?”
宫女还来不及回答,孝平帝已接道:“三十,三十一……”
她眼一擡,立即笑道:“舅舅!”
鞠球飞快跃向半空,眼见将落地,她反应快,迅速伸出脚去,稳稳接住在足背挑几下。须臾,又换了另一个俏皮的花样。
赵慕青平衡力好,来来回回踢着,全无落空。
众人见她花样繁多,更加兴致勃勃,连声叫好。
孝平帝侧头问旁边的少年:“渊儿,你是第一次见八公主吧?”
算起来,褚氏是高氏皇族的远亲,是以他如此问。
少年的注意力好像并不在这里,直到被另一位大臣碰胳膊提醒,才低头应道:“回陛下,的确是。”
孝平帝没有因为他的出神着恼,笑了笑。
“你远道而来,先休息会儿再用膳吧。”
“是。”
“对了,镇国公什幺时候进宫来看看朕,朕很久不见他了。”
“回陛下,祖父去世十四年了。”
岭南山高路远,气候无常,他此番受诏回金陵,除叔叔褚决明以外,别的直系亲戚在这些年早就死的死,病的病,不剩几个。
“可惜,可惜啊……”孝平帝怅然地叹了口气。
岭南是罪臣亲眷流放之地,他是念在褚渊祖父有功的份上,才重新召回褚氏族人,不想一别经年,物是人非。
赵慕青脚一挑,擡手捉住鞠球,朝孝平帝扬眉笑道:“舅舅,我是不是很厉害?”
孝平帝擡了擡下巴,褚渊收到眼神,淡淡开口:“八公主是很厉害,我见过的姑娘里,估计没谁比得上你。”
赵慕青闻声瞥去,只见少年穿着一身粗布麻衣,满身风尘仆仆,站在众锦衣玉带的公子间相形见绌,眉眼却是清隽极了。
她怔了下,得意道:“那当然,从没有人能踢得过我呢!”
这一年,赵慕青十三岁,褚渊十五岁,正是年少风流的年纪。
大约是看腻名公巨卿家的公子哥眼睛疲劳,所以她好奇地又留意了一眼与周围格格不入,衣不兼彩的他,衬着飘飞的片片杏花,瞧着有点儿“落花人独立”的意境。
要是能预知到后来发生的所有事,她肯定要让自己睁大眼睛好好看清楚,这厮脸长得漂亮并不是心也良善,分明是个黑心肝大尾巴狼。
可是当时赵慕青自认为就初见而言,彼此的第一印象还是挺好的,然褚渊是不是志同道合是另一回事。
后来事实证明,他不仅不与她志同道合,还很南辕北辙。
往事恍若昨日,她这个二世祖随心所欲惯了,没谁管得住,因此刚进范家时常与人产生摩擦,受家仆们的白眼和讥讽。
现在她弃恶从良,也学会打水扫地,叠被子收拾房间,脾性更是越来越朝着成允言的方向发展,就算面对范远之这种泼皮,都能忍住刨他祖坟的冲动了。
“我们家就三妹没出嫁,我说爹您也真是个老顽固,怎幺不想想要是……”范远之还在涎着脸皮继续说,把她的思绪拉回现实。
范仲一拍桌子,大吼:“滚!”
范远之晃晃脑袋,拖着步子滚出去了。
赵慕青连忙避到月洞门后,等他离开,才走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