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像也是席秉渊讨厌的那一类人……
江然不住地蹙眉,继而又松开。
无所谓了。
只要结果如他所愿就好。
……
……
江然坐在落地窗边,半垂着眸望向被灯火映亮的窗外小径,目光有几分闪烁不明。
他意识到自己已经不敢面对祁知木了,他怕自己一旦看见了那张脸便会再度陷入与今日一般的困境之中。尤其是当席秉渊也在自己身侧的时候,他会感到自己由内而外地散发罪恶。
不知道是不是天气的原因,他总觉得外面的灯光似乎在闪烁,忽明忽暗的,像是老化的电路滋滋作响着供不稳定的电,也像他此刻强打起精神的状态。江然捏了捏鼻梁骨处酸疼的穴位,他累了,真的太累了。
刻意逃避了许久的人出现在眼前,原来是那么难堪。
江然已经记不太清曾经与祁知木相处时的心态了,那时他是小心翼翼?又或是患得患失?
他记不清了。
他已经不再是从前那个单纯的祁知木的仰慕者了。
但他也自认为自己永远不会站在敌视祁知木的立场上。永远不会。那个oga永远是照亮他年少困苦时光的那束洁白月光,曾经如此,往后亦如此。
或许也正是因为他们之间存在的这些往事和旧情,才造就了他如今这样满怀罪恶与恐惧的感受。自从得知那一份婚约开始,他一直都觉得自己对不起祈知木,他也不曾向他们两个之中的任何一个人询问过他们的感情。那是他下意识的回避,他的确不敢。
不敢直面他们感情的始终只是他一人而已。他能感到席秉渊的坦然,只是他江然不敢向前。至于祈知木……他就更加不敢向他靠近了。
他是破坏对方婚姻的人,虽然形式上并非如此,但从结果而言,他的确是那个第三者。
而他现在也终于得以品尝对方那在一段感情中患得患失的痛苦。
只是如今他也没有后路了,就像他无法继续再装作若无其事一般。他不能再逃避了,或者说,他只是终于站在了自己早该面对的这些面前了。
就在刚刚,他还站在席秉渊的身侧,与他做着好好夫妻的把戏,而这一秒,又好像他从未遇见过席秉渊。
但alpha残留在他身上的信息素不会骗人,他身上的信息素确是伏特加味道的。
身体的记忆不会骗人,他们的确相爱。
江然抬手,从脖颈上摸出那个从北方归来后就一直未曾取下的吊坠,他把那个被银丝缠绕住的银色金属圈放在掌中,沉默地注视着。
他想起席秉渊的话,关于他们一起走下去的未来。其实他一直都认为关于未来的问题不难回答,但是他又从未清楚地描绘过未来,一刻也没有。
因为每每在他想要试图描绘未来的时候,他与想象之间始终都隔了一层纱。
那层始终横亘的纱就是祁知木,或者说,是祁知木和席秉渊曾经的感情。
江然始终都清楚,也始终都在自欺欺人一般地故意无视。
他装作自己不在意的模样,其实他又比谁都更加在意。
他曾经也在某一刻很想要开口去问席秉渊,不过他最擅长的就是隐匿自己多此一举的情感。就像父亲告诫他的那样:“那都是累赘,那是日后会刺伤你的利剑。”虽然他的确会在某些时刻对某些事物产生“拥有”这个感情,但在绝大多数时候他的“拥有”都会得到结果,如果是金钱可以解决的问题,对他而言并不是问题。
他想要,他就会得到。
于是他从不拘泥于不属于自己的东西。还是那一句话,如果他真的想要,他就会得到。
而在他分化成beta之后,在他一帆风顺的人生康庄大道上,他遇见了未曾遭遇过的恶意,他失去了很多自己早已得到之物,也在冥冥之中失去了自己将来可能得到之物。
后来他就在这样的失去之中长大了。
再后来,面对人生中得不到的那些情感,他便习惯于告诉自己:“那是我不需要的东西。”在这样日复一日的自欺欺人之中,他的心好似真的变成了铜墙铁壁,他好像真的不需要那些东西。
时间一长,连自己都要当真了——他好像真的不在乎了——
没有分化成alpha又怎样,他还是望江唯一的继承人。没有父母的理解又如何,他在孤独中只会成长地越发坚强。没有爱情?好笑!爱情只是世上最大的骗局。
但现在的他已经再也不能装模作样地再告诉自己那是不需要的东西了。
他曾经的庆幸、曾经的谎言、曾经的置身事外都伴随着现实一片片斑驳破碎了。
爱与幻想殊途同归,但与现实却是矛盾的。
他从没有任何一刻比现在更加确信这一点。
他偏偏以那样荒谬可笑的方式遇见了席秉渊,他偏偏以那样义无反顾的愚蠢投入了整个自己。
席秉渊是以究极的理性俯仰命运之人。
他们活在两种极端里,各自走向命运的两极。
但却仍未可知,是否会最终在命运的闭环里相遇。
不对劲
即将离职的员工是一位模样娇小的oga,已婚多年,尚未生育,由是保养得很好,与江然一样,乍一眼下去看不出近三十的年纪。
“说来惭愧。”她在江然对面赧然一笑,“老板,我这次辞职是打算要回老家了。”
江然静静地看着她,眼中似乎恍惚闪过两人第一次见面时的场景,那时他们都不过还是刚从学校毕业出来的小年轻,身上还沾着书卷里浸养出来的稚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