点点朝霞跃出云间,在玻璃中互相反射辉映,照红了两个人的脸。
倾倾推起面前的沉重身子,拍拍手:“要出太阳了!”
夏日的朝阳缓缓移出半个,已经照得人睁不开眼睛,她说:“你不许闭眼,一定要看着!”
她自己也看着。
沈倾对着半露的太阳说:“我只是希望你幸福,可是,为什么这么难?”
欧阳昕还没来得及回答,红彤彤亮闪闪的太阳已经冲破束缚,整个一轮跳了出来。那一瞬间的光亮,让睁大眼睛的两个人都被刺得流了泪。
金色的太阳将一切照得通透,整个玻璃楼台像燃烧的火焰,到处都是赤金的光芒幻影。
倾倾转回头,她的面孔上镶着一层金边,她的眼睛里水汪汪映着朝霞。她看着他,看着如阿波罗一般俊美在阳光中的他:“我以后不会再见你了。对不起,我走了。”
欧阳昕想伸手抓他,可是阳光刺眼,他的眼睛一时还不能适应。他即刻站起来追出去,可是,他已经很累,走不快。
他追了几层就知道追不上,只好站在原地,眼睁睁地看着她一路跑了下去。
他倚在墙上,落了泪。
早就知道会是这样,只是真正面对时,还是一样伤心。
于是他慢慢走回去,在椅子上坐下来。他的外套上还留着她的体香,他深深嗅了几口,将面孔放入其中摩挲。
一只手抚了抚他的头发。他一阵心跳:她回来了吗?终于愿意与他一起面对所有磨难了吗?
他惊喜地抬起头。
常静眼窝深陷,望着他:“你昨晚没回家。”
欧阳昕点点头,说:“对不起。”
常静抱住他,躺在他身侧:“我只是担心你出事,你没事就好。”
沈倾在家门口买了一包烟。不是女士烟,是烈烈的骆驼。
她在卧室里一支接一支抽下去,杨松被烟味呛醒,从隔壁走过来抱怨。他一进来看到她面孔却立刻改了主意,走到她身边柔声问:“你怎么了?”
沈倾抬起头来:“我失恋了。十年的感情。”
杨松点点头,轻轻揽住她:“没关系的。生活中有很多其他的美好的东西,你看今天早晨的太阳,多么美丽。”
沈倾看了看外面的阳光:“可是,你若对着它看,只会流泪。”
沈倾在家里睡了两个星期,偶尔醒的时候就看看碟,或者打电子游戏,想办法让自己沉浸到一件事情中去。她已经是三十多岁的人,不能再为了失恋去找好友哭诉了。
过了两个星期之后感觉好了些,她呼出一口气:终于活过来了。
正要开始新生活的时候,沈家父母忽然登门。
沈父进门,认清楚了是自己的女儿,一巴掌打在她脸上。倾倾捂着脸不说话。原来惩罚来得这么快,瞬间的欢愉,就要付出惨痛的代价。
不,沈倾随即对自己说,那不是瞬间的欢愉。
那是十年刻骨铭心的爱恋。
杨松听见声音急忙出来,心疼得不得了。二老看见她跟杨松住在一套公寓,更加气:“你在这里跟人同居,还要跑去拆人家一对夫妻。你听过‘宁拆十座庙,不毁一桩婚’没有。我们怎么会有你这样的女儿!你一走七年,你姐只顾着她婆家,每回过节,我们家没有自己的女儿,都是别人的女儿女婿。我知道现在小昕条件好,人人都想嫁他。你要想嫁他你早干什么去了?!我们又不是没提醒过你。人家创业艰难的时候你甩胳膊走了,人家现在富贵了你又回来想重温旧梦,你比陈世美还会算计啊。今天,我就把话说在这儿,你再去搅和他们俩,你别认我做爹,也别认你妈。”
沈倾低头不语,杨松忙打圆场:“不会不会,倾倾不是那样的人。”
沈父听见,指着倾倾鼻子问:“我有没有冤枉你?你说!”
沈倾摇头:“没有。”说完将杨松推回他自己房里。
沈父哼一声:“小昕他不是我亲儿子,也不是我们家的女婿,我打不着。你只要在我眼皮底下,我打死你的心都有。”
沈倾低声说:“不怪他,是我不好。”
沈父倒是不再啰唆,直接甩出此行目的:“我已经管不了你了,你要是还在乎我跟你妈两条老命,现在就跟我们下楼。小静夫妇两个在楼底下等着呢,大家一起去吃顿饭,你给人家道个歉,这件事情就算过去了,以后再也不能提,想都不要想!”
沈倾猛摇头:“不行,我说过再也不见他了。”
沈父盯着女儿的眼睛:“你的控制力就这么差?连见都不敢见。你可以让自己不去找他,那以后万一路上碰上了怎么办?是不是就跟在饭店一样接着翻倒地面干柴烈火?”沈妈妈推他:“这种事别说出来。”沈父哼一声:“你女儿能做得出来,我连说都不能说?”
沈倾面色通红,珠泪盈眶。沈家父母拉着她即刻出门。走到门口沈父又说了一句:“别说你有男朋友的事了,脚踩两只船,实在太龌龊!”
沈倾想跟父母解释,却哪里说得上话。何况她本来也就是让杨松扮演这个角色的。
沈倾出了楼门,看见常静背对楼门站着,欧阳昕揽着她。他还是那样温柔体贴,给出一个坚强的臂膀让女人来依靠。晚风中他的侧影清纯却又高贵,夕阳里他的面孔带种忧郁的静美。
她绝望地看向父母:“爸,妈,别逼我去见他,求求你们了……”沈妈妈眼泪落下来,沈父拍拍女儿肩膀,声音温柔很多:“倾倾,你早晚都是要面对的。有我们在旁边,还好一点。”沈倾仍不甘心:“可是,爸,我才是你亲生的女儿,自私这一次放过我行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