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万小心些了,大嫂。”
那道士吴守清来过之后,傅家连着几天便是斋醮科仪,上下各人风风火火准备起来。无人注意到,少夫人趁着众人忙碌时,换过一身箱底的旧衣裳,戴上斗笠,也不乘车,也不叫丫鬟,独身从后门出去了。
第二十六章眼泪
整个宣州城不过三座道观,紫云观去不了,赵蘅去了最远的玉皇庙。隔着殿中拉下来的帷幔,她把两份庚帖送到道士面前。
那道士先看了男方,说的话倒和吴守清如出一辙,“木气盈门,火势初升,金气内敛,水气润泽——从命盘看来,性格温柔而体质稍显不足,然火木相生,运势尚佳。”
又看了另一份,一看,便啧啧道:“这女子的八字,排得很是不妙啊!”
赵蘅一听,心先沉了三分,“怎么?”
那道士随批随解,烂熟道:“庚子年冬水盈门,丁亥月水火相济,戊辰日土气虽存,然被水润湿,难以发挥。癸丑时水气更重,土金受制。此女生于隆冬,性格坚毅。可命中带寡,注定了一生命途多舛,诸事艰难,亲缘寡薄呀。”
赵蘅只道:“别的不必多说了,你只告诉我,女方的八字对男方是否有碍?她会害了他吗?”
道士一听便闭目摇头。
赵蘅乍喜,“不会?”
道士伸出一根手指。“此二人若长久相伴,可不是轻轻有碍二字可解的。此女庚金锐利,如同利刃,直刺男方命宫,令其生机受损。丁火与己火相加,火势过旺,足以焚尽男方乙木之根,使其生命枯竭。癸水泛滥,又将男方淹没,凶多吉少,严重者甚至害其性命,不得善终啊!”
赵蘅被吓着了,口中犹不相信,“道长,你不要唬我……”
道士冷笑道:“施主既然不信,还来求我作甚?我问问你,他这半年来是不是劳形苦心,卧不安枕?是不是沉疴复发,日渐憔悴?”
赵蘅怔忡点头,“是,是这样……”
“那正是因二人八字交织,被女方的杀伐之气所伤。如今还只是伤在表面,时日一久,只怕不仅这男子万劫不复,连她身边亲近之人也要尽数遭逢死难哪!”
赵蘅听得呆坐原地,脸色惨白,许久回不过神,“那……那我该离开他?”
“事已至此,就算离开也有贻害。还需别的办法替他化解。”
“什么办法,什么办法?”见道士迟迟不语,赵蘅又追道,“需要什么供奉,道长只管说,我无论如何会想办法!”
“供奉倒是不必,施主切勿将贫道当做什么谣言作乱以谋私自肥的人。只是这法子太苦,我只怕你不能坚持。”
涉及挚爱,赵蘅早已方寸大乱,只要是一线生机便极力抓住,拿顾细想什么道理,“你说,什么都可以!”
……
紫云观座于城北玉泉山,一条石阶直通山门,每日上山香客络绎不绝,烟气缭绕。
今日山间路上,所有人都用异样的眼光看着一位沿着石阶一路跪拜的女子。
来道观的,无非求财、求官、求子,求阖家美满,身体康健……寻常些的,烧香礼拜,虔心些的,从殿门外礼拜而入,却从来没见过有人从山脚开始一步一步叩拜上山。
赵蘅全然不顾别人眼光,眼中只有这蜿蜒而上的三千台阶。
“你先往城南,到如意坊的香火铺,用随身之物换一只祈福宝牒,刻上你的姓名八字。”
“接着往城北,用清流山大仙祠旁的井水,将宝牒细细清洗,记得务必潜心,用清净之水洗去凡尘恶浊。”
“再到城东大琉璃塔,须得手捧宝牒,绕着宝塔走上九九八十一圈,一圈不能多,一圈不能少,方可为家人消灾解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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