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面无表情地回到房间,这次很顺利就将之前的证书都找了出来。
“客厅有人,”路柏川将通往阳台的门打开,“我们从这儿走。”
那种恶心的场面,他不想黎念看到。
二楼的高度不算很高,下面就是草坪,路柏川很轻松地就翻了下去,拍拍手上沾掉的土渣,“像我刚才一样跳下来。”
黎念站在阳台往下望了望,不懂路柏川怎么对她这么有信心,她踟蹰不前,“我怕高。”
这么跳下去真的不会摔到哪里吗?
路柏川站在楼下,要看她得仰着头,明亮的日光从他身后映射而来,为他的眉眼裹上一层淡淡的暖意,他张开双臂,找了个合适的位置,“别怕,我接着你。”
可是黎念对自己没有信心,她担心自己如果跳偏了怎么办呢,一想到这些就不禁露出犹豫的表情。
看出她的担忧,路柏川勾了勾唇,扬眉一笑,眉眼间有种恣意的张狂,“怎么,怕我接不住你吗?”
他手握成拳,在自己胸口轻轻一碰,眉梢随之微挑,眸光灼灼。
“相信路哥。”
语调并不高,却透露出他特有的底气,仿佛他说的就一定可以做到,无论是什么事。
相信他,如果只要相信他就可以,那对黎念来说是再简单不过的事。
她抿抿唇,面对着刺目的阳光闭上了眼,从阳台跳下,腾空的一瞬间本能地生出惧意,只是还没等她反应过来,已经准确地扑进路柏川怀里。
路柏川收拢双臂,将人结结实实抱了个满怀,他享受女孩在那刹那间表露出的对他的无条件信任,再开口时声音里也犹带笑意。
“接住你了。”
决心。(我能喜欢你吗?)
直到重新坐上机车,黎念的心跳都还快得惊人,仍旧能回想起被路柏川抱住时那一瞬间难以言喻的感觉,明明已经落地,却还好像身处高空时一样,四肢发软,大脑完全空白。
心跳得太剧烈,牵扯得整个胸腔隐隐作痛,这个不算拥抱的拥抱明明是她梦寐以求,却仍令她感到疼痛——因为路柏川并不属于她。
那么好、那么好的路柏川,并不属于黎念。
“面镜没戴好,”路柏川戴上头盔,见黎念似乎在发怔,屈指轻叩了下她头盔侧边,“想什么呢?”
黎念回神,摇摇头,“没有。”
她从在二楼阳台跳下来就不太对劲儿,路柏川以为她是被吓得心有余悸,后知后觉地意识到刚刚行为的莽撞。
她毕竟是女孩子,看起来还是一直循规蹈矩的乖乖妹,被吓到也是正常的。
他抬手帮她把面镜放下,“还害怕?”
路柏川低头凑近,有面镜遮掩,看不到她的表情,他微微歪头,勾唇淡笑的模样倒映在了镜面上,“就这么不相信路哥啊?”
“就算从三楼跳,”他轻描淡写,“路哥也接得住你。”
面镜并不影响视线,只是将他的面容映得昏暗,呈现一种琥珀般的色调,显得柔和许多,周遭的一切全都像车外街景般迅速褪去,只留下他含着笑意的眼睛。
黎念喉咙发干,借着面镜遮挡,第一次毫无顾忌地打量他,看他微挑的剑眉,弧形漂亮的眼睛,高挺的鼻梁和饱满的唇,她从来没有一次这么面对面地观察过他,也就不知道,原来能够光明正大地站在他面前,是件多么幸福的事。
就好像他们离得很近很近。
“不怕,”黎念声音干涩,好在听在耳中不太明显,只是像在风中打磨过,“我相信你。”
最后几个字,她咬字很轻,几乎刚出口就消散在了空气中。
路柏川低眸,轻笑了声,“嗯,信路哥没错。”
低头的动作遮掩了眸中愉悦的神色。
坦白来讲,路柏川从小到大都算不上一个绝对的独行侠,因为无论他态度如何,总有许多人上赶着要跟他攀交情做朋友,那些人一样以他为首,一样信任他,恭维他,却都和黎念带给他的感觉不一样。
他不知道这是不是因为黎念是女生的缘故,女孩子的信任是这么一个会让人心软的存在吗?
机车疾驰在宽阔的街道,黎念攥着路柏川腰侧的衣服,看着他后背的衣服被鼓吹成风的形状,忍不住悄悄靠近一些,让柔软的布料从颊边蹭过,带来他身上清淡好闻的气味。
这些天以来发生的一切对她来说好像都是一场虚幻的梦境,因为太美好反而不真实,黎念有时候都会想,是不是因为她实在是太喜欢路柏川了,所以潜意识才会为她构建这么一个不现实的梦。
“路柏川,”她忍不住叫他的名字,像在确认面前的他究竟是自己幻想出来的,还是真实存在。
恰好红灯亮起,机车放缓速度停了下来,耳边不再是鼓噪的风声,她好似呢喃般的自语声清晰可闻,路柏川偏头,“嗯?”
是他一贯懒散,漫不经心的腔调。
没等到黎念的回答,绿灯已经亮了,路柏川微弓着腰,自如地操纵机车拐弯。
黎念心跳怦怦。
不是梦,是真的。
与他相遇是真的,被他当作朋友是真的,住进他家也是真的,还有刚刚那个“拥抱”。
机车驶进宽阔的梧桐大道,附中校门几年来毫无变化,始终静静地伫立在那里,好像在等待着故人重逢,黎念看着这个熟悉的地方,高中时期的回忆一幕幕从脑海闪过,她想到那个时候内敛寡言的自己,想到一一封写好却被丢进垃圾桶的情书,想到看到的许多次的路柏川侧脸,几天以来逐渐积蓄的勇气到达了最高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