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这个肇事者先跪下了:“皇阿玛您罚儿子吧,儿子又冲动了。但福晋她念着永瑛,唯恐他后续种痘的过程中出现丁点纰漏。于是重金求妙方,然后再推行天下,
让整个大清都再无天花之患。”
“这份慈心,这种大义,这般舍得,放眼天下又有几人?这些食君之禄却不知为君分忧的蠢蠡不夸赞就算了,还肆意诋毁?儿子诚受不得这委屈……”
雍正其实也觉得臭小子有些过!
明明已经有了较为安全可靠的人痘之法了,何至于再往民间求什么妙方?银子多了无处花用,还可以捐给户部,支援下大清建设啊!
不过知道这混账一遇到他福晋的问题,就容易变成混不吝。怼天怼地,谁的面子都不给,雍正也就没多说什么。
但他明智,却有想不开的呀!
这不就有个憨的,上来就大力赞扬圣祖爷开展人痘的壮举。从现行的四种方式,大说特说。让弘昼从遵从祖制跟勤俭节约两方入手,赶紧把那个告示揭下来。
然后劝说未成,却引来了和亲王爷的种种歪理邪说:“遵从祖宗制度?咱们满人世居关外,没有天花一说,更没有相关的防治方法。不管是避痘,还是皇玛法推行的种痘,可都是违反祖制的。”
“所以你这是在质疑,影射圣祖爷不擅自改革?那要是按着这个想法推下去,不管是起兵伐明的太,祖爷,还是建立大清的太宗爷。亦或者离开白山黑水,率族人搬来中原的世祖爷,还有首创的军机处的皇阿玛。咱们大清这几代君王满打满算,都有这个嫌疑!”
谏言不成,还被转身就扣了一堆大帽子
什么的。该官员差点吓尿,当时就扑通跪地连连陈情:“皇上明鉴,奴才绝无此意!”
不等雍正开口,弘昼又接过话头:“你有没有这个意思天知地知,你自己心知。爷却觉得,祖制就如朋友,也当择其善者而从之,择其不善而改之。”
“如此,咱们大清才能摒弃一些坏的陈规陋习,学习吸收一些好的先进的方式方法。永远保持前进的姿态,不被光阴撵上成为历史!”
此言一出,全场静默。
良久之后,还是允祥率先鼓掌:“好一个择其善者而从之,择其不善而改之!弘昼这话听着虽然有些不够尊重,却句句都在理上。人痘法虽然好,但终究还是有一定的危险性,不够十全十美。”
“若真能集思广益,选出更有效,更安全的方法。绝对是功在当代,利在千秋的大好事。”
虽然但是,良方哪就那么好找了?
就现在的人痘,当初圣祖爷都顶着多大的压力,越过了多少阻碍。才终于让此法渐渐流通,改变了顺治以来天花一起十室九空的惨景?凭和亲王跟他福晋一张告示,五万两白银就想推陈出新,寻个安全无害的法子来?
呵呵!
真以为书中有了那么一两回黄金屋,还回回都有了么?人情债难还啊,瞧瞧怡亲王,为了报当初和亲王福晋献方之恩,都开始睁着眼睛说瞎话了!
反正对于这次和亲王府的悬赏,就没有个持乐观态度的。
连又是噩梦、又是哭诉,还坚持拿重金砸出这么大动静的舒舒本人也没有报任何希望。只暗戳戳琢磨着,找个恰当机会使人将牛痘之法‘献’出来。
哪儿想着没等她行动,告示就被个游方郎中揭了,还献上了牛痘之法呢?
那一瞬间,舒舒还当是遭遇了老乡。
各种迂回婉转地试探。
郎中只规规矩矩跪下:“不瞒王妃,这是小可师傅无意间发现,并倾心研究了十年的成果。但,他祖上乃前朝御医,深沐明朝皇恩。师傅打小就被其父教导,学了一身好医术。却碍于祖训,不能为朝廷效力。”
“以至于手握良方,竟也不能济世度人。师傅万般悔愧,临终前将方子给了小可。希望有朝一日,能有机会使之惠及天下。不管是满人、汉人还是蒙古人,都不再受天花恶疮所扰!”
“好!”舒舒点头,郑重作答:“稍后,本福晋会安排人对这方子的效果进行检验。若真实有效,必定请王爷上达天听。在全国范围内推行,使天下再无天花之虑。”
“届时,说好的酬劳等,也会一并奉上。”
郎中称谢不止,顺顺从从被张无短领着去庄子上安置。随后,关于牛痘效果是否真实有效的试验就紧锣密鼓地展开了。
因为那郎中不但献上了完整的方子,还有准备好的牛痘。少了中间那些研究摸索,试验起来可不就特别的高速有效?
短短一个多月的时间,
百名参加试验的老中青三个年龄段死囚全部通过试验。又给他们接触天花病人的随身物品,甚至豆痂,也都无一人感染。
真如那郎中所言,有效而又低风险。
一百个人里头,有反应的也不过七八个。其中身体最孱弱,反应最剧烈的,也不过是出了几天牛痘,受了几天小罪而已。
这样的结果一出,雍正万分激动。当天就率人从圆明园浩浩荡荡地赶回来,都无心留恋那里姹紫嫣红的春景了。
只把弘昼传进宫中好一阵夸,并主动说由内务府出那五万两赏银。
能省下一笔,弘昼当然求之不得:“既然这样,儿子就不跟皇阿玛客气了。不瞒您说,自从福晋将钟表厂的大头都给了内务府后,府上的收入连年下降。偏永瑛一日大过一日,花用上越来越多。福晋肚子里那个小的,也马上就要出来,儿子还真是压力倍增。”
“若不是福晋实在哭得凄惨,非说梦中种种就是上苍给予的暗示。就是说如果按原计划接种人痘,永瑛可能会有危险。非要千金市马骨,试试重赏之下到底有没有勇夫。”
当时,其实弘昼也并不多同意。只是舒舒一下子用力过猛,哭的实在有些凄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