甫一见面,刚叙过礼。亲婆婆的调侃就随之而来:“那小子居然肯自己走了?”
“额娘!”舒舒跺脚:“我们爷虽想宝贝儿子想的不行,
但也是个孝顺的啊!一听说您因为咱们娘俩留下的万千欢喜,便再怎么不舍,也还是决定让儿媳带孩子多陪您几日。”
对弘昼好感最高的皇后也笑:“你啊,惯会得了便宜还卖乖,瞧把咱们舒舒急的。别个不知道,你当额娘的还不知道弘昼那孩子多好?你啊,别看他学业武功上没有弘历优秀,也不如福慧讨皇上欢心。实际上啊,孩子心里自有一杆称。”
拿了所能拿的最好,还不惹任何人忌惮,又何尝不是种本事?
若不是他那固有印象太……
本人又是个重情没有什么野心的,这储君的位置又有那俩什么事儿呢?
福慧得宠怎么了?
年羹尧跟他那孱弱的身体,就是迈不过去的坎儿。除非弘昼实在烂泥,他又长到了至少二十几,膝下已经有了数名子嗣。而弘历汲汲营营许久,攒下的那点子人脉。可有她这个皇后、怡亲王或田文镜等随便一个上得了台面?
妻妾倒是不少,后院也喜讯频传,但哪个又及永瑛分毫?
打从大阿哥被追封以来,皇后就各种护着弘昼。去年重阳家宴膳,得知那小子才是让皇上起意恢复弘时宗籍、给诸位早夭阿哥格格追封的关键后,齐妃李氏跟懋嫔宋氏就也如皇后这般对那小子万千袒护了。
稍有涉及,连裕妃这个亲额娘,都逃不过被怼的命。
遭遇太多,裕妃娘娘早就认了怂。
眼见皇后要认真,赶紧福身认错:
“是是是,妾身的不是。忘了娘娘与这丫头一般,都是臭小子阵营的。在您二位面前,就不能说他半点不好。”
“本来就没有不好。”皇后跟舒舒异口同声,态度可果决。
然后为表答谢,舒舒自请下厨,要为皇后娘娘做个药膳。
皇后笑着拉住她手:“你有这份心就已难能可贵,哪能真个让你下厨?乖,有空常带永瑛过来瞧瞧,皇额娘便满足了。”
舒舒趁势撒娇:“来要来,菜也要做。虽则儿媳不如何常往来交际,却也知道我们爷的名声……”
“咳咳,不怎么好。”
“哪怕是碍于他的身份地位,鲜少有人敢表现出来。但儿媳也不傻,看得出那恭谨之下的不屑一顾。只皇额娘万般喜欢他,肯定他,对他比额娘都不遑多让。那您当他是亲儿,自然也是儿媳的第二个亲婆婆。”
“当儿媳的给婆婆炖个汤而已,又有什么使不得呢?”
裕妃虽不知儿媳这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却也积极帮衬着:“是啊是啊,这丫头厨艺好着。普普通通的材料到她手里,都能化腐朽为神奇,不比御厨差!”
雍正紧赶慢赶上了朝,匆匆处理了些政务,火速跑来看孙子。
结果好巧不巧地听到了这么几句,不由笑道:“竟有这般厉害?那不仅皇后,连朕都要品味一二了。”
呃,那您可真是不客气啊!
舒舒心中腹诽,脸上却满满的求之不得:“儿媳的荣幸。不过
,是药三分毒。药膳里面药材用量小,毒性虽可忽略不计,但终究是要有些宜忌的。为免适得其反,皇阿玛、皇额娘还是传太医请个平安脉。”
“确定更适合哪方面的药膳,儿媳才好对症煲汤啊!”
也相当给皇后做个体检,看看她的健康状况。
爱子幼殇,皇后悲痛欲绝,直接一病不起,差点儿随着弘晖去了。当时还是四贝勒的今上不知道延请了多少名医,费了多少周折,才终于把人从鬼门关前拽回来。
都说是要好生调养,方得永年。
然而那时索额图倒,当时的太子胤礽正腹背受敌中,作为先帝亲自指定的太子党,今上也每日里焦头烂额。
作为四贝勒府的内当家,她都称得上殚精极虑,哪儿还顾得上休养?
一直到先帝崩,今上终得天下,这口气都没敢松懈。等着八爷党彻底被连根拔起,年羹尧、隆科多相继倒台。终于趋于稳定后,她却已经没了好生调养身体的心思了。只惦着能早日大限,去见她可怜的弘晖。
连每月的平安脉,都有一搭无一搭。太医开得滋补方子,也从未喝过。
若不是今儿舒舒提议,又有皇上口谕,她都不带点头的。
而要是那样,雍正也就不知道比他还小了三岁,看似身体健康的皇后。实际上犹如枝头枯叶般,没准儿一场大风过来就……
雍正愁眉紧锁,特别的不能接受现实。当即将庸医叱骂了一通后,又
将太医院中所有擅长此道的统统宣了过来,排着队给皇后诊脉。确定结果还是那么个结果,但并不是不可调养后才终于放松了些许心神。
那如临大敌的样子看得皇后直乐:“死生常理,皇上何必这般忌讳?横竖妾生来富贵,又被赐婚与您。一路从皇子福晋到如今,跌宕起伏也是无尽精彩。便真有什么,也没什么遗憾了。”
“朕有!”雍正拉着她的手:“你我年少结缡,风风雨雨并肩走过四十来载。付出最多是你,操心最多也是你。朕虽不语,也牢牢记在心中。就等着雨过天晴,一切尘埃落定,让你多享几年福,多伴朕几年。”
“你却……哎,亏得弘昼福晋谨慎,特请与你查了个平安脉。否则哪日你病重不行,朕怕还是懵着……”
到底一辈子夫妻,对对方的了解怕不是比对自己还要深。
雍正屏退众人,眼圈微红地把人搂在怀里好生回忆了一通往昔。又畅想了一番未来,让皇后哪怕为他也振作些。
别早早撒手人寰,将他留在这无边孤寂里。
皇后点头,说如果可以她当然也想好好活。雍正马上就拿她偷偷倒掉良药的事儿堵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