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后,在张夫人殷勤的带领下。一路分花拂柳,到了张幼仪所在的绣楼。
远远的,就看小姑娘满满忐忑地等在院外。
一见她过来就盈盈下拜:“臣女见过福晋,给福晋请安。”
许是知道接下来的话,不便声张吧。
小姑娘只独一个迎出来,现场就只有舒舒、她跟张夫人。如此,舒舒便也没有很多顾及。笑着上前亲自把人扶起:“说实在的,我现在很不安,还颇为内疚。”
“这许多年来,不管是永瑛、永璧还是三胞胎,都备受赞誉。生养了他们的我,也常被夸奖,俨然大清第一好额娘般。”
“我也没少沾沾自喜
,以为自己在当额娘这块儿做得很成功。疏忽了对孩子们的教育,直到昨日方知,永璧所谓的美好良缘,在幼仪这甚至都快等同于强抢民女。”
说到这里,舒舒就不免万分愧疚。
肃容正色,认认真真地向张幼仪福了一福:“是我教子无方,连累姑娘受苦了。”
这张幼仪哪里敢受?
慌忙躲开,并深深下拜:“福,福晋真是折煞小女了。当日之事,并非世子一人之过。小女也错在,错在没把话说清楚。”
“是啊,福晋。”张夫人也慌忙行礼:“臣妇等昨日才知事情始末,阴差阳错的,和该两个孩子有这么段缘分吧?”
“哪里就是您教子无方了?您这般若是都教子无方,臣妇等不就更加无地自容了嘛!到底是子爷虽莽撞了些,但也是真心所在。”
“是真相中了小女,愿意与她共结连理。所以才不顾满汉之别,毅然决然地求到了皇上跟前。”
“臣妇也已经细问过小女,知她并非对世子爷全然无感。只是她身为老小,素来颇得家人宠爱。以至于养得娇了些。”
“臣妇怕她妄求高门,却没有与之匹配的心性手腕,到时候折在里面都不知道怎么折的。咳咳,所以就没少灌输她高门龌龊,不如找个小家小户的踏实汉子。有府上为靠,小日子过得要多逍遥有多逍遥。这孩子信以为真,并一直以此为追求。所以……”
遇到永璧这个天下最高
的高门世子与她示好,还是在那般情景之下。
便特别成功的,让傻孩子脑补越来越多。
心中本就万般抗拒,再加上圣旨突来,家中老小都不放心。唯恐她礼仪疏阙,日后成为被攻讦的理由。
所以千叮咛万嘱咐,还特意重金请了一个以严厉著名的宫中退休的教养嬷嬷,加紧训练。
百般辛苦之下,怨气倍增。
于是花宴之后,才终于绷不住,跟世子爷说了那等不敬之语。
说到这里,张夫人就特别赧然地敛衽为礼:“亏得世子爷宽宏大量,不与她个小姑娘一般计较。王爷与福晋仁柔宽博,竟然还与世子一道上门赔礼。”
“处处以这丫头意见为先,色色样样为她考虑得周周到到。是在让臣妇感激涕零,无以言表。”
舒舒快步上前,把人扶起来。
并拿自己的帕子,亲自与她拭泪:“张夫人,切莫如此!这,这本来就是王爷与本福晋应该做的。这世道,总归对咱们女子苛刻一些。尤其事涉皇孙,再怎么都难免让令爱受委屈。”
“我与王爷半宿未睡,苦苦思索。若是幼仪认真思考之后,觉得我们那憨小子并非无可救药,愿意认了这门亲事。我们自然欢欢喜喜操办婚事,安排两人风风光光成婚。当此事,是他们成就良缘之前的一点小波折。”
“如若不能,就让王爷往圆明园走一趟。求皇上恩典,寻个合适的由头,抹了这桩婚事。然后我们
夫妻收幼仪为义女,将来给她一份厚厚的陪嫁,与她做靠山。”
“张大人夫妻若是不介意我们越俎代庖的话,也可以由我们负责帮她找一个如意郎君。”
不想当熊家长的舒舒态度诚恳,条件给得也很丰厚。
直接让张家母女感激涕零×2。
在她们的印象之中,连满臣都高高在上,同等级别之下默认比汉臣高了半阶。更何况舒舒这么个太孙生母,未来太后呢?
能折节如此,已经是她们做梦都不敢想的诚意了。
舒舒又给张幼仪也擦了擦泪:“别哭,哭了就不漂亮了。认认真真地想一想,问问自己的内心。不要因为王府的势力,世俗的流言蜚语,遮住了自己内心的真实想法。”
“婚姻大事,事关一生呢。而且咱们女儿家还生来吃亏,大部分都只能在一棵树上吊死。不像男子,瞧着瞧着嫡妻不顺,还可以纳美妾,寻红颜。”
“所以这一生只一次的嫁人,再怎么审慎都不为过。”
张幼仪红着眼,有些诧异地问:“世人都说臣女得以许配和亲王世子,是祖上不知道烧了多少辈子的好香。”
“就连祖父、父亲与母亲都觉得臣女运道上佳,偏臣女……”
“福晋不会觉得臣女不知好歹吗?”
“为什么?”舒舒笑着反问:“为什么你会认为我会觉得你不识好歹?婚姻事如人饮水,冷暖唯有自知。别人再怎么觉得好,也代替不了你的感受啊。”
“
雍正五年选秀,谁都知道是为当时的四阿哥与五阿哥选福晋。无数人烧香拜佛,愿自家女儿进入四阿哥后院。也有无数家烧香拜佛,盼着女儿别倒霉催的被指给五阿哥。”
“不怕你们娘俩笑话,我当时啊,想尽了法子扮丑扮木讷。为什么?因为很清楚,自己的身份便侥幸进了四阿哥后院,也是个为侧的命。五阿哥那会荒唐之名传朝野,哪个好女孩儿愿意嫁他?”
哈???
张幼仪都惊呆了,简直不敢相信自己耳朵所听到的。
所以,什么喜极而昏都是骗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