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会儿已经沾了脏。
那么爱干净的人,手摸了土都得在泉水里搓半天,这会儿却在垃圾场里翻垃圾。
被太阳晒出满头汗,皱着眉,把一个红塑料袋拿起来看。
秦孝不知道这一刻翻腾起来的情绪是什么,只觉得胸腔闷堵,心口发紧,几乎要喘不过气。
元京墨不该在这里。
这不是元京墨该来的地方,也不是元京墨该干的事。
他应该被帽子挡住日头坐在自行车上哼歌,应该待在屋里看有意思的电视,应该攥着勺子挖井里泡过的西瓜,应该吹着风扇慢悠悠翻故事书。
应该干干净净的,舒舒服服的,高高兴兴的。
那样才对。
元京墨用胳膊抹了把汗,眼睛还在往没找过的地方看着,没留神脚步声,被攥住手腕的时候吓了一跳。
“秦孝?怎么了啊?”
秦孝平时没什么表情的时候都显凶,更不用说现在明显心情不好沉着脸的时候。
“你别不高兴呀,”元京墨手脏,用手背反勾着秦孝胳膊摸了摸,“会找到的,那么难找的人我们都给找到家人了,区区塑料袋……”
“不找了。”
元京墨嘴半张着怔了下,又说:“再找找试试吧,说不定马上就找到了,还有那边没找。”
“不找了,”秦孝握着元京墨指方向的手带到身前,撩起身上汗衫下摆把元京墨的手裹起来,一根手指一根手指擦过去,语气没有半分商量余地,“不要了。”
“可那是阿嬷留下的啊。”
秦孝扣着元京墨的手往路上走:“不要紧。”
“要紧,怎么不要紧,”元京墨被带到自行车边还在回头看,“我们都没——哎……”
秦孝一手扶自行车一手把元京墨抱起来放在后座:“坐好,走了。”
【2】
元京墨现在不怕秦孝凶了,不怕他冷脸,不怕他皱眉头,可秦孝这么严肃沉声说话他还是不太敢反着来,明知道秦孝不会凶他不会对他怎么样也下意识听秦孝的话,按秦孝说的做了。
新自行车骑起来没有声音,元京墨在安静里一会儿想会不会刚才再多找一会儿就就能找到,一会儿想自己小时候好像也戴过,要不要回去找找,虽然意义肯定替代不了。
乱七八糟想了一通,忽然听见秦孝和别人说话才回神。
是个不认识的有些年纪的男人,胳膊上系了根白绳,秦孝先出声打的招呼,管他叫五叔,问什么事。
“后边东头推磨的吴家有白事,家里老娘喜丧,我到地里报信。”
“在哪边地,我去。”
五叔说了地方,元京墨到田地里的次数不多,不知道具体在哪儿,也没问就在自行车上跟着秦孝走,快到药馆才反应过来秦孝是先把他送回来了。
元京墨不怎么乐意:“我跟你一块去。”
“你先回家,”秦孝想着顺道帮忙不知道到几点,顿了下说,“明天来找你。”
报信要紧,元京墨哪怕想跟着也只能听秦孝的,答应了没再多说话,怕耽误时间。
回去的时候元长江正拿着锄头要出门,看见元京墨回来问了句,元京墨先回答完找到烈士家人了的事,又说路上遇见的人。
“说是东边推磨的人家,”元京墨不太确定地重复给元长江听,“好像说的是喜丧?”
“吴家老娘今年九十多的高寿,没病没灾不遭罪去了,算喜丧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