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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3章（第1页）

私印

“诶，醒醒！”

温玉舒缓缓睁开眼，就见一双如墨的眼，正紧紧看着他，漆黑的眼眸里倒映着他的样子。

他还没从尸山血海的梦境里回过神，猛地看见人紧盯着自己，被吓得够呛，下意识想往旁边躲，却正好撞进那人怀里。

闻昭一时不慎，被温玉舒撞个正着，捂着下巴往后退：“你又发什么神经？难不成撞鬼了？”

温玉舒脑门撞在闻昭下巴上，痛得泪眼汪汪，揉着头道：“可不就是活见鬼了！”

闻昭冷冷道：“怎么没把你吓死。”

“有大人在身边保驾护航，小鬼们只敢远观不敢近身——这是哪里？”温玉舒抬头，只见四周青山绿水，花繁叶茂，绿草如茵，不远处的竹林中，还有一座精致竹楼。

温玉舒陡然从“地狱”掉到“仙境”，揉了揉眼睛不敢相信道：“大人，咱们这是到哪儿了？”

闻昭环视一周，淡淡道：“地狱。”

“……好吧，”温玉舒忍住翻白眼的冲动，道：“地狱就地狱，大人说是什么就是什么，地狱甚好，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

温玉舒站起来，拍拍身上沾的碎草叶，迈步往前走了几步，见闻昭没有跟上来，又倒退回去，握住闻昭的手臂往前：“走了，去你的地狱里一日游！”

闻昭被温玉舒拉着往前走，眼前的一草一木俱是往日模样，连凋落了一片花瓣的山花也如旧日那边微微垂着花蕊，枯死的竹叶悬在半空里，一切都像一副静止的画。

画里突然多了两个人，像是打破了某种屏障，枯竹叶忽然飘飘而下，竹林沙沙作响，小草随风轻摆，花儿悄悄绽放。

一切突然动了起来。

温玉舒拉着闻昭，呼吸着空气里的花香，整个人颇有种心旷神怡的畅快：“大人，这样的‘地狱’您老还有别的吗，送我一个可否？”

闻昭被拖着往前走，眼前是温玉舒的背影，见他脚步轻快神采飞扬，心中突然生出一股恶意：“你看到的是什么？”

“岁月静好，”温玉舒转头回望他，笑道：“难得能躲会儿清净，不日您又要把我拖上战场，大人可行行好，千万别一口仙气吹出来，把掩盖在下面的鲜血淋漓翻给我看——在外面就看够了，真看够了。就算是假的，您老也别给我讲透，难得糊涂，糊涂才好。”

“自欺欺人。”闻昭讥讽，却也没有狠下心翻出另一面给他看。

温玉舒轻轻推开竹楼，里面只放了一张竹床和一副桌椅，其余什么也无：“如果当年不是胡晴波把噬魂钟带走，大人的神识应该会回到这里，对吧？”

闻昭不置可否，但在这种情况下，沉默就是最好的回答。

“所以灵犀石大阵根本就不能镇压你，是你本身就需要灵犀石蕴养神识，才将计就计假做被镇压。”温玉舒抿了抿被风吹乱的额发，轻声道：“你不是魔尊，我猜得对吗？”

闻昭站在他背后，一动未动。

温玉舒极目远望，远处白云苍狗，翠山迭嶂，一切都那么的真实。

“大人，许家是你一早就选好的祭品，是吗？”

“你在许家底下做了如此大的引灵阵法，等着那天到来时救命所用，却没料到胡晴波心软了，她还念着自己的情郎一家子，趁着所有人的眼光都在那场大战里，悄悄潜回泰平州城，从阵眼引灵池里拿走了最关键的东西——噬魂钟。”

“所以你没有办法回到这里，只能迫于无奈‘被关进’灵犀石大阵——我猜到现在为止，当年那人都还不知道是你假装入瓮吧。”

闻昭：“还要什么想说的，继续说。”

“一个月前杨霁外逃那日，你冒着巨大风险现身了——那天你就知道杨霁身上带着噬魂钟了对吧？只可惜那会儿你灵体虚弱，根本没办法从杨霁手里抢东西，只能眼睁睁看着他逃走。”

“还有那日陆聘春假扮纪霄让我离开灵剑宗……虽然看上去顺理成章，但其实非常突然。陆聘春此人极善忍耐，若是没有十足把握，不会贸然违抗澹台明灭。”温玉舒伸手接住一片飘落的枯叶，“所以我断定你单独见过陆聘春。”

闻昭突然道：“你有句话说得很对，‘难得糊涂’。”

“我倒也想继续糊涂下去，可惜您就差把真相硬塞进我嘴里，想继续装下去难啊。”温玉舒轻笑一声，转回头来看他，笑道：“您把我带这种地方来了，若我还要装糊涂，您怕才真要动手。绕了一大圈，让我自己主动说出来，是不是要夸一下大人还剩那么一点点呃……慈悲？”

温玉舒把这些日子里觉得不对劲儿地方都理顺了，心里明白眼下闻昭怕是更不会放他走，索性打开天窗说亮话，尽量把事做到明处。

“算了，也怪我运气不好，偏偏误打误撞掉进引灵池里，你呢又正好把噬魂钟拿到手，时也命也，怪不得别人——干、干嘛？”

闻昭逼近温玉舒，将他困在自己和窗户之间，几乎没留一丝供他喘息的空隙。

仿佛第一次见到他一般，闻昭细细看着温玉舒，像是要透过他这方皮囊看进灵魂深处。

温玉舒被看得头皮发麻，竭力想往后躲，可他身后是窗，只能堪堪别过头去，整个上半身悬在窗外，看上去狼狈至极：“有话好好说，搞什么壁咚！”

“温玉舒。”

“哎！我在我在！你往后退一点，我腰快断了！”温玉舒脸色涨得通红，整个人向后弯成了一张弓。

“本尊不想放你走了。”

“您老什么时候想过放我走啊，随时随地都想拿我当垫背好不好！”温玉舒快无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