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安于柬点点头。
“住院的钱走你的账。公司的钱不是这么用的。”关上门前,夏以宗不忘提醒安于柬。
“嗯,你先垫着,后面我会让敏敏转给你。”门被关上。
安于柬随手抽了把椅子坐在病床旁,不知为何,和夏将影单独相处的时间也有,可看见他如此神情,又觉得不太自然,有些超出关系的暧昧。“你怎么样了?还难受吗?”
夏将影摇摇头,想开口,又开始咳起来,安于柬赶忙扶他坐起,拍打后背试图让他舒服一些,“你别说话了,有什么事等你好了再说,我就是过来看看你,没别的。”安于柬怕夏将影听了刚才那些话心生愧疚,他毕竟是个新人,好不容易被签进了禾园,还没拍第一个节目,就捅出这么大个篓子,难免会多想。
夏将影却伸手抓住安于柬的手,安于柬本想挣扎,奈何心软,索性就随他去了,夏将影让他把手张开,用食指在他的手心一笔一划地写着什么。
指尖擦过敏感的掌心,想被蓬松的羽毛拂过眼皮,安于柬强迫自己不要分心,却还是没能一次认清这些龙飞风舞的字,夏将影便重复了好几次,直到他看清。
合同签下了吗?
安于柬挣开手,坐回椅子上。“你现在不要想这些,好好养病,怪我,不该带你们一起去。现在想想那个合作也不是什么香饽饽,虽然是好ip,大牛操刀,但导演不合适,进行起来也不会如鱼得水,我会劝祝别再好好和兴世商讨一下合作细节,敲定了,你们想去就跟着进组,要是项目黄了,我和以宗也会想办法,不会让你们被‘雪藏’。”
夏将影并不满意这个答案,想要再次抓住安于柬的手,却被他躲开,气氛有些尴尬,他也明白自己有些逾矩。
“我…我是自愿的。”吞咽困难,夏将影努力将话说得完整。
“什么自愿不自愿的。你就不该自愿。”安于柬站起身,“你看不到关照和刘间对你的态度吗?,他们看不起你,因为你弃了高顶便想给你使绊子,借机教训你,这些你都没看出来吗?”
“我知道。”声带受损,夏将影只能用气音,像一只漏气的橡皮鸭,但安于柬并不感到好笑,他在说夏将影的时候,何尝不是在说自己,冷静下来,他跟刘间有什么区别,他根本没有护着禾园的能力,借着祝家的余威图一时口快,呛了刘间几句不痛不痒,甚至还要恬起脸给关照找补,怕因为自己搅黄了祝别的项目。
“你既然看到了水这么深,这么黑,看到这里面没一个是干净的,为什么还甘愿这么做。你以为我干净吗?不,我和那些人没有什么区别,我眼睁睁地看着你被灌酒,却坐在位置上无动于衷,你觉得我干净吗?我甚至还抛下你们跑了…你就应该在抢救回来,睁开眼的第一时间,讹我一大笔钱,说不定比你卖身禾园五年还要多。”安于柬逐渐丧失理智,他痛恨自己的懦弱,甘受摆布,痛恨把责任全部推到夏将影身上的自己,也痛恨为什么明明告诫过自己无数次远离祝青霄,却还是无法将他从梦中剥离。
“值得吗?为了一张纸,弄成这副惨兮兮的模样。”
“值得。”
安于柬怔住,以为是幻听。
“为什么?”安于柬问。
夏将影低下头,头发挡住视线,安于柬看不清神情。良久,夏将影深吸一口气,缓缓吐出,用手调整背后的枕头,使腰背挺直,在和安于柬对视的那一刻,显得不那么被动和弱势。“我喜欢你,安于柬。因为喜欢,所以值得”
每一个字都砸在了安于柬的神经上,使他头晕目眩。
潮水涌起,安于柬站在岸边,等待海水淹没柔软的沙。
【作者有话说】
大家五一快乐呀~
执念
“安老板,我…我喜欢你。”
相似的话,同样的人,安于柬不禁想起前世种种,他是如何轻蔑地看待夏将影对自己的感情,又如何是在裕园私宅门前戏弄眼前这个人。可他没想到,重来一次,夏将影又一次将真心刨出,如果不是巧合,那便是命运给了他重新选择的机会。
毋庸置疑,这一瞬间,安于柬动摇了,答应的话落在嘴边,安于柬甚至能感觉心脏在阵阵抽搐,仿佛是启航的前一刻,安于柬抱着全部家当站在登船梯前,幸福离他是那么得近,只要向前一步,便可以离开这令他伤心的国度,可看着手里的那张船票,面对未知的风暴和骤雨,安于柬又心生退缩,这张船票又化成了一张空头支票。
他这样的人,真的能获得幸福吗?
“安于柬。”夏将影轻唤他的名字。“我没有逼迫的你的意思。”
“能给我一点时间吗?”安于柬闭眼,出声打断,“我不能马上给你答案。”
“我知道。”夏将影愣住,笑了笑,“但我会等你。”
“好。”
离开医院,安于柬驱车前往砚山,许是天气不佳,山间来往的人并不多,偶见几位背着背篓登山采菌的老人和青年背包客,安于柬踏上露有青苔的石阶,蒙着细雨,一步一步向山顶走去,行至山腰,雨势忽得大了起来,手边没有伞,也无心打伞,他便受着雨淋继续前行直至山顶。
安于柬接受了陌生人递来的干净手帕,将被水汽蒙住的双眼擦干,又擦去脸上淌过汇聚成流的水珠,婉拒了女学生询问他是否需要保温壶里热水的善意,他将外套脱下,在门前抖了抖,尽可能确保身上的干爽,向站在庙前躲雨的一行人道谢,便踏入了寺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