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嬴政及时停住,静静观察碧芳动向。
朱楹楹见碧芳如此,一头雾水,奇怪道:“你要跟我走?可是赵炎都睡过你了,你以后在这边也能当个姨娘。我这一去,温饱都成问题,你跟着我,不见得有好日子过,更不可能有下人伺候。”
碧芳死死抱着朱楹楹的腿,哭道:“侯爷为人暴躁,奴婢着实害怕他。他对奴婢又打又骂,我留在这里,迟早是个死,哪里还敢奢求什么姨娘的好日子。奴婢从小就会干活儿,洗衣裳做饭都行,您让奴婢跟着您,只要有口饭吃,我就心满意足,这辈子给您当牛做马。”
朱楹楹紧张兮兮,环顾四周,蹲下求碧芳安静,“你可别哭了,动静这么大……要是再把人给我招来……我们一个都走不了。”
碧芳不敢再出声,压着嗓子抽噎,低声诉说赵炎对她的虐待。
听得朱楹楹于心不忍。
自从她穿越进赵姬的身体后,碧芳一直就是她的贴身丫鬟之一。
这丫头平日里安安静静,话少得可怜,整个人都没什么存在感,远不如其他丫鬟伶俐。
被赵炎拽去睡了这件事,在这种时代,不同视角下的看法截然不同。
对于想往上爬的丫鬟们而言,赵炎的“宠幸”可是翻身做主子的好机会,只要能抓住赵炎,以后就可以不再做粗活累活,也能当个被人伺候的人上人。
可碧芳显然不是这一类。她在府里一直默默无闻,安静本分地做着自己的活儿。这种性格,做丫头时尚且容易被人欺负加活儿,更不提卷生卷死的争宠赛道。
碧芳跟梅香这种机灵鬼一对比,显然很难讨到赵炎的欢心。
况且,在碧芳眼里,赵炎不是宠幸她,而是糟践和欺辱。
她本来还指望着等年岁大点儿,攒点儿钱后t,找个人嫁了,生儿育女度日,现在却因为赵炎一时兴起而成了通房,不可能再被放出去。
碧芳留在赵府,若是得不到赵炎持久的宠爱,还会遭受其他有心上位的丫鬟们的嫉妒,搞不好真会如她所言,难逃一死。
眼下这急着逃命的情形,也容不得再浪费时间和碧芳纠结……
事已至此,朱楹楹也没办法,只好邀请碧芳入伙。她一跺脚,扯起碧芳道:“行了,你自己选的路以后可别抱怨。那、那就……一起爬吧。”
邀请人爬狗洞,感觉好怪啊。
碧芳却丝毫不觉奇怪,她兴奋点头,毫不迟疑,麻溜儿爬进狗洞里,钻过去。
看得小嬴政和朱楹楹面面相觑。
事不宜迟,两人也接连从狗洞中爬了出去。
月光下,三人步履匆匆,朱楹楹带着他俩往赵高等候的地方跑去。
赵高看到碧芳时,愣住问道:“夫人,怎么多了一个人?”
朱楹楹将小嬴政抱进马车,道:“没工夫解释,还好四个人也坐得下,赶紧走。”
碧芳生怕自己被甩下,连忙爬进马车里,缩在一旁。
赵高见状,不再多问,等三人坐好,立刻赶车出城。
此时已过宵禁,邯郸城门早已关闭。
朱楹楹拿出赵炎以前给她的隆广侯令牌,让赵高递给城门守卫。
守卫一看是隆广侯,满脸堆笑问候。
赵高从袖子里拿出点儿碎银子给他们,“哥哥们夜里辛苦,打点儿酒喝,暖暖身子。”
守卫收下银子,当即放行。
朱楹楹心都提到嗓子眼儿了,按照电视剧里的套路,这时候总爱出点儿幺蛾子,没想到竟然出奇地顺利。
小嬴政亦是震惊,“出城,这么容易吗?此时可是凌晨,正经人谁会这个时间点出城啊?守卫竟然都不打开车马看看,万一里面窝藏着朝廷钦犯呢?”
朱楹楹道:“可能也许……赵国就这样儿?他们王公贵族偏爱不走寻常时间和寻常路?”
小嬴政:“……”
如此松懈的守卫,如此奇葩腐朽的王室,他对赵国的担忧更上一层楼。
“这就是你给咱们找的落脚房子?”
朱楹楹看着眼前摇摇欲坠的茅草屋,泫然欲泣。
趁着夜色赶了整整一晚的路,好不容易等到赵高的一句“到了”,天已大亮,而眼前之景象……
杜甫看到这破屋都得哭着重新写一首《茅屋为秋风所破歌》。
更惨的是,现在正值隆冬,腊月的北风呼呼怒号,别说三重茅,三十重都能给你扬了。
朱楹楹崩溃,指着破屋问赵高,“这哪里是人住的房子?根本就是咱们之前在无意间发现的破屋吧。”
这房子在秀云山中,朱楹楹有空时常带小嬴政和赵高来这里玩。
赵高解释道:“夫人您息怒,不是奴才不办事儿,是咱们这个身份着实不好找住处。邯郸城内就不提,城外村子里,家家户户都认识。您一个女人,忽然带着孩子出现,太引人注目。但凡隆广侯发布通缉令,咱们下一刻就会被村民送官。客栈等地,更是官兵重点盘查之处。思来想去,只有先来山里避避风头。”
朱楹楹捂着脸,绝望地看了一眼这破烂小屋,“避风头……就这破墙,四面都透风……”她知道逃亡会很苦,但没想到这么夸张。
电视剧里,大家不都是一路客栈或豪宅吗?到了她这里,生活就格外现实主义。
朱楹楹忍痛接受,眼下再无其他去处,只能先将就住下。
她勉强扯出个笑来,不管怎样,她都得给小嬴政做个表率。
朱楹楹道:“政儿别怕,这房子虽然破点儿,但修一修……总能住的。”
话音刚落,一阵北风吹过,屋顶上的茅草飘落,盖了朱楹楹和小嬴政满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