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长缨慢慢合上双眼,不曾流泪,唯有唇角溢满鲜血。
他这一生是悲凉的,从天之骄子的少年将军到北国忘川妃。
回国后又被老梁皇圈禁宫中数月,妻儿不得相见,唯有一死能揭开老梁皇伪善的面具,护小妹半刻喘息的机会。
真好,自己这把弑君刀,若能将老梁皇的罪行公之于众,那就值了!
这时他的身体开始冒起了白烟,也传出了煎油时的沙沙响声。
云天音悲痛欲绝,怀抱兄长尸身仿佛天地都在眼前坍塌。
沙小囡看出了不对,一把从云天音怀中将尸身夺过,可云天音抱的力气过大,根本夺不动!
“别碰我,我该死,让我一起死……”云天音歇斯底里的呼喊,再没了作镇北王时的气度从容!
“王爷,京城几百里方圆,千万人家,不是你想放下就能放下的!”
云天音不语,眼神空洞,面如死灰!
“王爷,纵使活着比死更痛苦,可你也要走下去呀!这是赎罪呀王爷!”
“王爷,错已铸成,逃避不是办法!”
“王爷,冷静,振作起来,你的事还没做完,若就这样下去了怎对得起老王爷,还有我的父母,粮满仓叔叔,他们最希望的是什么,王爷!”
沙小囡抓着云长缨臂膀的手已有了灼烧感!却还在不停的劝说着,若云天音不放手,她们二人将与云长缨一起化为烟尘!
云天音想起自己的罪孽和责任只得放手,将大哥的尸身平躺于地,手搭在小腹上。而后脱下了自己的外袍,盖在了大哥的身上,宽大的兜帽遮住了大哥的头脸。
这时大哥的面部已开始消融,形象并不好看,云天音不敢看,她无法忍受那样像父帅的一张脸就这样惨不忍睹地消失。
两张酷似的面容出现在了眼前,渐渐合二为一!
“云天音恭送长缨将军上路!”
“云天音恭送长缨将军上路!”
云天音将头重重磕于地,隐忍着撕心裂肺般的苦痛,仿佛旧梦重演。
她的父帅,她的外祖母,她的兄长,都这样被她一一送走了!
周围朝臣也安静了下来,有人下跪,有人磕头,渐渐的“恭送长缨将军上路”的声音也多了起来,整齐划一!
老梁皇看着眼前的一切恍如梦中,事情怎就成了这样?云长缨,他也不想的,若云家兄妹皆亡,他将如何控制西北军!
听说二皇子带回来的十万铁骑,真正的军中将士不足两万人,其余人全是各地招募的流寇盗匪,虽然有了正式编制却依然不服管束。
几息之间,云长缨的身体连同衣着化为烟尘,再也不见。唯有怀中的云纹图腾玉佩静静躺在地上,它已见证了主人一生的苦辣酸甜,如今阴阳两隔不能同往!
云天音将玉佩收入怀中,这玉佩要交给小豆母子三人的,这是大哥能留给他们的唯一念想!
为什么,为什么要保下我,大哥,你给的这条命太过沉重,小妹承受不起呀!
云天音抄起将军剑,百阶高台一跃而上,剑锋直指老梁皇!
“为什么,为什么要杀了他,为什么?你不知道他的命我愿以性命交换吗?”云天音问的歇斯底里,却无人回答!
老梁皇长长叹息一声:“阿音,他的命,朕从来不想的!你该知道,这世上并非是非黑即白。怪只怪,你想凡事都做到两全其美,哪有那么美的事!若你入宫后不装傻充愣,乖乖取了通灵珠,长缨会去西北军接任主帅之职,你的儿子也会平安无虞!”
云天音双眼赤红,怒焰焚天,却仰天大笑了起来:“哈哈哈哈哈……都到了这个时候,你还在蛊惑人心,你这一生虽无太大的建树,可也无大过。若不是你自不量力,对云家屡屡出手!导致云家子嗣凋零,军权旁落,你早就实现四国统一了!”
云天音说着抖了抖左手上的岭南王信物道:“这镯子豪阔吧!这戒指古朴吧!可我是个不称职的领袖,岭南军交到我手中不到三个月,兵士就去了三成!哦,忘了告诉你,就是因为有了你的猜忌,岭南军无法回归中原,谁让他们的王爷随时都会被判为乱臣贼子,都有被拉去砍头的危险!”
老梁皇知道云天音这数月以来一直没闲着,好东西攒了不少。可也不知她是怎么做到的,上官家怎就成了她的领土!
当然,他也没想到,数月前上官云鹰长途跋涉,跨越三国前来求娶的就是眼前之人!
云天音有多好,世人有目共睹,唯独他视而不见。
“还有东南赵国,他们的国玺在我的私库中存了很久了。若不是大皇子二皇子双双起兵前往京城,你鬼影卫的杀手早就对义兄下手了吧!”
这时老梁皇也气极,怒道:“你私自调兵,朕没治你的罪,已是天恩,难道还要让朕对你俯称臣吗?”
云天音据理力争:“时机稍纵即逝,战局瞬息万变,西北军若不出兵,这个时候的义兄应该已在东南与海寇死克。也或许,会有一支或几支倭人部队悄悄潜入京城,与京城中一些有头有脸的大人物许以高官厚禄,来个里应外合!”
云天音话毕,高台下有几名老臣已经脸色惨白,身体不停地打着哆嗦!
云天音全当视而不见,扬起右手,手臂上的荧火骷髅头刺青荧光闪闪:“冷宫的枯井最近可是很热闹啊!请问陛下,身为鬼影卫领,属下要不要将案子查个水落石出,还那些枉死的孩童一个公道?
“王大人的孙女口口声声喊您皇爷爷,只因她是纯阴体质,您还是亲手了结了她!她的腕间手镯是祈愿楼楼主亲手所制,里面有三枚毒针,您当时可是受了不少苦吧!瞧瞧,到现在您的掌心还有三个洞不曾愈合,都快烂到手背了,是不是很疼呢!这都坏透了!”
“你!”老梁皇吓得面无人色:“妖女,妖女妖言惑众,给我拿下!”
话毕,几十名带刀护卫一拥而上,将云天音团团围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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