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六耳猕猴哪见过这等架势,它连连倒退数步,冷不防被脚下石子一绊就滚出老远。
它惊魂未定地爬起来却又不肯认怂,强撑道:“你这妖猴好生无礼!”这话说得是老气横秋,只可惜满脸掩不住的惊惶。
这猴头见它一副色厉内荏的模样,笑得好不畅快,张狂道:“我的儿!还不速速求饶,兴许孙爷爷能饶你性命!”
这猫戏老鼠的闹剧我也是看得腻了,摇头叹了口气,再不管他俩,只问沙僧:“方才你说出不去,是为何?”
沙僧道:“此地名为火焰山,八百里火焰,周围寸草不生,咱们现在,这在火焰山中间。”
八戒捂着被烧黑的鼻子委委屈屈道:“本来能过去的,谁知刚走一半突然火光大盛,差点没把老猪煮熟了。”
猴子听到此处,丢下六耳猕猴,三两步蹿过来,拍拍八戒的肚子,笑得打跌:“这没熟透当真是可惜!可惜!”
八戒骂道:“都是这遭瘟的猴子放的火!”
猴子笑骂道:“你这呆子满口胡言!老孙何时干过这等事。”
沙僧道:“师傅,当年师兄被老君抓去炼丹,蹬翻了丹炉。落了几块砖在此处,那砖内有余火,落到这里变成了火焰山。”
“哦?竟有此事。”那猴子听得兴致勃勃。
八戒挺着肚子一把撞开他愤愤道:“就是你这弼马温干的好事!”说罢又拽着我袖子附耳小声道:“师傅师傅,咱们让师兄去找那铁扇公主——唔!师兄松手!松手!”
那猴子一松手,八戒嗷地一声缩到我身后:“师傅!这该死的弼马温他扯我耳朵!”
“你这呆子!这般鬼鬼祟祟居心不良!”那猴子猛地扑了上来,“讨打!”
我哭笑不得地拉开他们两个,又看向沙僧:“依你二人所言,此地四面皆是火?”
沙僧道:“四面皆是火。”
那猴头蹿到我身边笑道:“师傅,咱们何必管这许多,纵使这四面是火,咱要走也不难。”
我敲敲他的脑袋:“此事因你而起,需得了结才好。”
只是,我叹了口气道:“那铁扇公主手中虽有芭蕉扇能灭这火,但她那独子红孩儿被观音带走,她如何肯借扇子?”
“这火如今这般旺都是那她扇的,”八戒直哼哼,“那铁扇公主如今是恨不得把咱们一锅煮了,更别说借扇子了,纵使愿借,也定是假的。”
“不难!不难!”这猴子嘻嘻笑道,“她既然要儿子,咱们送个儿子给她便是。”
“这猴子尽说大话,”八戒直哼哼,“那红孩儿现今跟了菩萨,你想要就能要回来的?”
那猴子嘿嘿一笑,扭一扭身子瞬间矮了不少,他变作那红孩儿的模样,仰着一张白净小脸笑道:“可像?”
八戒笑道:“像是一个模子里印出来的。”
我无奈:“你们呐,这天底下做娘的哪有认不出自己孩儿的。”
“师傅多虑了,”那猴头很是不以为意,“那红孩儿与铁扇公主多年未见,再兼又在菩萨身旁呆了好些时日,有些变化也不足为奇。”
八戒被猴子踹去叫门,他不情不愿地磨蹭了半晌,终究还是去了。
还没等八戒叫上两句,那铁扇公主便已大步迈出洞门。
她冷笑两声高叫道:“和尚,我这扇子不借,你们若是再做纠缠——”她说到一半忽见了那假红孩儿,眼圈倏地就红了。
她快步上前一把将那猴子搂紧怀里,嘴里心肝宝贝的叫了起来。
八戒在一旁看得眼都直了。
那铁扇公主哭了一会,方才缓过劲来,她一把将红孩儿搂在怀里,又瞪着我师徒四人,似是恨意难消。
“母亲,”猴子伸出一只小手搭在铁扇公主胳膊上,“孩儿能拜在菩萨坐下还多亏了大圣他们。”
铁扇公主听得这话又是恼怒又是心疼,她将那猴子紧抱在怀里,看了我们四人一眼,冷淡道:“几位长老随我进来吧。”
“诸位长老要的那芭蕉扇确是我传家宝物,只是现今却不在我身上。”
“敢问那宝物现在何处?”六耳猕猴满脸好奇地看着她。
那铁扇公主喝了口茶冷笑道:“在那玉面狐狸精手上,诸位长老若是想借扇子,便找她去!”
“那玉面狐狸不是抢了你夫君,怎地连你宝贝也抢了……”六耳猕猴的声音在铁扇公主可以杀人的目光下越来越下,最后,小猴子咽了口口水,不再说话。
铁扇公主冷笑一声道:“那贱人拿财帛勾了我那没出息的夫君,又偷了我的宝扇,现如今正在积雷山摩云洞逍遥快活,你们要扇子,找那贱人去吧!”
我听得此言,心中疑云满布,这铁扇公主的扇子含在口中,如何能轻易让人偷去?
“那玉面狐狸精好大的胆子!”猴子拍案而起,“我找她去!”
“我儿回来!”铁扇公主急忙将猴子拉住,“你去找那贱人做什么,如今、如今盼得你回来,我已知足,你那没用的父亲——”
“母亲!”洞外有人高声叫道,“母亲!我回来啦!”
铁扇公主倏地变了脸色,她惊疑不定地里外看了看,又仓皇退了两步,忽而一把抽出青锋剑对着身边的红孩儿猛地劈了下去。
“母亲,”那猴子急退两步满面困惑,“这是做何?”
铁扇公主第二剑堪堪停在空中。
“母亲!”那红孩儿手提长枪赤足裸臂走进洞来,“孩儿回来了。”
他本是笑容满面忽见了猴子,阴沉道:“这是哪里来了妖怪,胆敢用我的模样欺瞒母亲!”话音未落,手上长枪已出,伴随着劲风火光,当真是锐不可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