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走到她身后的冰箱那儿,准备欲盖弥彰地拿瓶矿泉水。
但刚路过餐桌,就注意到了路嘉茉不对劲儿,他快步走到她身边,直接伸手摸了下她脑袋,掌心的温度,让他脸色一变,“这么烫?发烧了?”
路嘉茉发着烧反应有点慢,她晕乎乎地没站稳,手下意识抓着了下他胳膊,小声说:“没事,我一会儿再吃颗药就行。”
盛漾没听她说什么,他其实心情很糟,情绪有点起来,但努力克制着。手扣着路嘉茉的肩膀,让她先在椅子上坐下来,然后快速回房间,边拿着手机边约车,边走向她房间,拿出件保暖的外套。
回到客厅,他将外套打开,让路嘉茉伸胳膊穿进去,帮她把拉链对其一把拉到头。接着他去鞋柜那儿拿着路嘉茉鞋过来,蹲下帮她穿好,半搂起她,不容拒绝地扶着她站起来。
“能自己下楼吗?”盛漾压着情绪低声问。
路嘉茉点点头,但她不太想去,有些记忆不太好了,“我感觉吃药就行。”
“你感觉没用。”盛漾不理她。
他低头看了眼车距离地位置,好在虽然是深夜,但约的车来的快。
从家属楼到三院,挂了急诊,很快就开了药,到了输液室开始输液。但第一瓶水就挂得不太顺利,路嘉茉不知自己什么过敏,盛漾也不知道,挂了没十分钟,路嘉茉胳膊皮肤上开始出现红疹,连忙又停了,开始做皮试。
针头刺进她手腕皮肤里,药慢慢推进去,盛漾看着针,看着薄薄皮肤下的青色血管。
刚刚扎针的时候第一针就没找到地方,现在拔了又扎这个,皮肤上都三个针孔了。
因为盛芮原因,他算是在医院长大,当然知道做皮试很疼。
盛漾视线又看向路嘉茉,她是真的没精神,整个身体都靠在椅子里,脖子斜着脑袋歪着,用椅背做支力点。
她脸上的表情很淡,除了脸色白得不正常外,连眉头都没皱。
总感觉她应该是很娇气,会喊疼的人。可现在一点反应都没有,乖得不得了的模样,反而让盛漾更觉得疼,真的快疼死了,这人到底怎么回事啊?可怜死了,还一声不吭。
护士推完药就立刻走了,急诊里很忙,救护车一辆接着一辆,红蓝色的灯光不停在闪。输液室里夜间人不算多,这一排只有他们两。
盛漾坐在她旁边,垂眸看着她手背上鼓着的那个小包,牙齿咬着腮帮使劲忍了忍,但实在没忍住,开口问:“什么时候发现自己发烧的?”
路嘉茉想了想,没怎么当回事说:“就是问完你题回房间后,发现有一点热,但就一点,我以为吃了药一会儿就会退。”
但听到她这么说,盛漾更生气,他不知是气自己多点,还是气她多点,那会儿他到底再干嘛啊?就在身边她不舒服都没发现。
“你发现怎么不和我说一声啊?在客厅时候,你也没和我说,你知道你烧到都快40度了吗?我们两就住在一起,就算不熟也能叫一声吧?我是没存在感还是不值得你信任啊?”
他状态比她这个生病的人还要差,眼睛湿漉,眼尾都有点红。
路嘉茉沉默了好一会儿,抬眸轻轻地看着他,声音也轻,“你不是在生气吗?”
我他妈,盛漾眼眸盯着她,一句话憋在心里。他真的快难受死了,从发现她发烧到刚刚,一直都还算强硬的态度,一下子又示弱下来。
他想说你说的那些,他听得都快难受死了,怎么就还不算熟了啊?还得怎么样才算熟啊?
那些冷淡是装的,他都快紧张成傻逼了。
但这会儿他什么都说不出来,输液室里又有新的病人进来,他们低声和护士交谈着。
盛漾抬头眼神没聚焦地往前面挂着的透明输液袋看了看,过了几秒,他视线又看向路嘉茉,她窝在椅子里,眼睛还看着他。
“我没生气。”他服软说。
轨迹
“后面如果还有不良反应及时和我说。”十五分钟皮试观察结束,护士将新的水挂上后叮嘱道。
路嘉茉点了点头,“嗯嗯,知道了。”
护士看了眼她和盛漾,重点看了眼盛漾,将换水签字登记纸和笔递给路嘉茉。
盛漾低头先一步拿过纸和笔,在纸上对应的位置,龙飞凤舞地签上路嘉茉的名字。
护士又看了眼盛漾,嘴角笑笑的,但没说什么,拿着东西就走了。
路嘉茉看了看护士姐姐的背影,偏头小声问盛漾,“她认识你吗?”
盛漾在拧开保温杯,他看了眼护士的背影,手将保温杯递给路嘉茉,“可能认识,我妈在这儿工作十几年,从规培就在,后来才跳槽去阜外的。小时候她忙的话,我都是她科室护士站写作业的。”
见路嘉茉左手拿着,唇贴在杯子边缘,小口地喝了一口,他问:“烫吗?”
路嘉茉摇摇头,“温的,正好。”
“那再喝一口。”他说。
路嘉茉一共要挂三瓶水,在输液室最起码要呆四五个小时。
她看了眼前面墙上显示屏上的时间——02:51,都快三点了啊,她又看向身旁的盛漾,见他双手横拿着手机,屏幕上已经开了局游戏。
注意到她视线,盛漾问:“怎么了?”
路嘉茉到嘴边让他先回去的话,莫名又吞了回去,她摇了摇头。
可能是精神彻底放松下来,也可能是药水里有助眠的成分,路嘉茉没一会儿就感觉到困了。
她眼睛无意识地盯着头顶上的白炽灯看了一会儿,不知不觉地睡着了。她本来就歪着的脑袋,因为睡着了更没支力点,倾斜地往左边滑,倒在了盛漾肩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