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远观一旁地秦诗诗却毫不为所动,只盯着一群惊慌去扶她父亲的下人背影,冷嗤一声,抹了把泪,转身拂袖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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临阳城位在边关,不靠水,但城内却有一奇景。
这奇景便是美誉满天下的晶雾河。
白帝城的落月河最是宽广豪迈,晶雾河属落月河的分支,却出奇地并不像主流那样汹涌萧瑟,反而越到靠近临阳城的地方,水流竟越清澈平静,在这边关萧瑟的临阳城内,生生晕出了一片江南流水婉约的奇景。
到了冬日,河面便蒙着曾薄薄的白雾,粼粼冰晶洒落在宁静的水面,如梦似幻。
当地的人们都说,在晶雾河旁为一人祈福,来年准会应验。
江淮身前的河面上,有一盏漂浮的小灯。
岁末时日,城中百姓大多忙着操持家务,街道上甚至连商贩都没有几个。
也就没有人注意到,这个一身玄衣的高挑少年,是何时站在了吹拂的冷风中,静静地凝视着平静的水面。
似乎是怕惊到过往行人,他将锋锐的佩剑向氅内微收。
今日是阿雪十八岁的生辰。
自小在京城长大,却算是半个金陵人。他们那边的风俗是,在每年生辰的时候,亲友寿星点一盏小巧的长明灯,望着他在水面漂浮远去,求一个一生顺遂无波的好兆头。
若是在京城早些年间,那个桀骜不驯的小霸王哪里会去信这些,神佛高远,怪力乱神,万事只求自己,对于那些向漫天诸神求一丝福祉的可怜希冀,他向来不屑。
哪怕是如今,他铁骑银枪横扫鞑靼,也是人挡杀人佛挡杀佛的阵势,人们叫他“杀神鬼见愁”,他也毫无波澜。
可唯独对一人那样不同……
他的阿雪。
他十分确信,无论她如今身在何方,自己定然会荡破一切阻碍讲她重新抢回自己身边。只是,想到别人告诉他的那些话,漫漫长夜,却总还有些深藏于底的细密隐痛,想要在他每一个噩梦惊醒的时刻,想要打破冰面,钻之入骨。
朦胧雾气如那盏河灯的花瓣一般隐隐烁烁,可到底还是能看真切。而他的阿雪,那个婉约娇俏的少女,如今又在人间何处。
寒风吹面,河面上白雾浮动,淡如云烟。
伫立良久,少年的唇边竟扯出一丝笑,他一撩衣摆,蹲下身去,小心翼翼地伸出手去,点亮了那盏象征福祉的长明灯。
这样的笑容,生在这样一副清隽俊美的面容上,原本是万分的惊艳,可落在刘宁眼底,却是一颗酸杏仁那样极涩极涩的苦。
他站在江淮身旁,蜷缩在袖侧的手指颤了颤,双唇微张,甚至几度生出要将真相和盘托出的冲动。
他心中实在不忍看自小的玩伴这样自苦,甚至想全告诉他,你最心爱的女子并没有抛弃你,相反,是她身负险境才助你脱困泥潭,你无需这样伤心。
可是刹然间,他又想到了那落月河边的累累尸骨,想到血流成河火锅满天的那个夜晚,想到鞑靼屠杀流民的凶残,那到嘴边的话,便又犹豫地咽了下去。
让臣自私做一回主吧,刘宁想。
大乾和江家,需要的是一个铁面无情的杀神,他的心中不能有一丝一毫的杂念。
刘宁只望了对方一眼,便避开他的目光迅速低下头去。
好在江淮似乎并未察觉什么,直起身子,沉静的嗓音古井无波:“走吧。”
刘宁刚想应下,却听两人背后一声娇俏的少女声唤住他们:“小女子见过少将军,见过刘军师。”
两人回过头,见红色裙裾的少女双眸明亮,头上的乌云鬓油光水滑,耳侧还别着一朵金箔的簪花。一看便知是大清早新作的妆发,十分用心。
她身后跟着一个婢女打扮的女子,那女子双手捧着精致的食盒,头上裹着一圈厚重的头巾,见两人目光探去便立即闪躲着埋下了头。
见这情景,刘宁一时顿住,半晌,还是压着心底生出的怪异,恭敬问了声好:“秦小姐安。”
他说不清楚,只是第一眼见着这女子的眼神面容,或许是小小年纪却艳丽的过分的缘故,本能叫他不太舒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