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荣国府内。
王夫人一早便去了贾母房中请安,满脸喜色的进了去,便向贾母禀告道:“我那嫡亲的妹妹,因要送女儿入宫待选,不久便会上京来,提出顺便来府中拜访一下长辈。”
贾母眯了眯眼,扶了扶抹额:“哦?既然来客,便叫凤丫头好好招待,我今日头疼,你自去与凤丫头说去吧。”
王夫人脸上的喜色一僵,一干好心情瞬间掉了个底。
她知道这是贾母在对她表示不满,她和贾母正在争宝玉养在何处,原先宝玉还小,她还有由头时常带着宝玉,可宝玉能跑能跳,小孩子调皮,在她那,她一个做母亲的总会管束他,宝玉便觉得不自在了,老往贾母处跑。
贾母自是溺爱他的,也就这么想方设法的将宝玉留下来,贾政不想忤逆母亲,并不管这事,可他一个大男人怎么能理解一个做母亲的心情,怎么能够忍受母子分离之情,明明她好好的,却不能抚养自己的孩子,更叫人生气。
而贾母只知道一味溺爱,王夫人看着宝玉也不曾用功读书,十分不满,故这些时日与老太太有些闹得不太愉快。
本就没有儿子在膝下承欢,女儿又远在宫中,贾政也少有踏足她的院子,王夫人年纪大了,越感寂寞,这下收到薛姨妈的信,便十分想念亲人,这才露到了脸上来。
贾母本就不爽,此处又没有外人,哪里会给她好脸色。
王夫人整了整脸色,假笑着道:“既然母亲身子不舒服,我便不打扰母亲了。”
贾母闭眼撑着额头,轻轻的“嗯”了一声,再不开口说话,看上去像是撑着打盹睡着了一样。
王夫人等待了一番,见她确实不再开口说话,也没有要搭理她的意思,这才欠了欠身退了出去。
贾母身后的鸳鸯这才轻手轻脚的走了出来,搓了搓手,将握暖的指尖按在了贾母的太阳穴上,轻轻为贾母按起了头。
“老太太既然头疼,要不要请老大夫来看看。”鸳鸯轻声劝道。
贾母摆了摆手,拒绝道:“算了,吹了点风罢了,请个大夫惊动一群人,免得有的人以为我这个老太婆是故意折腾人的。”
贾母是真的头疼,这些时日和王夫人的矛盾也闹得有些难看了,不巧,今日王夫人又正巧撞过来,她方才头疼就没给王夫人好脸色,王夫人一走,她又请了大夫,指不定会让王夫人多想什么。
她是懒得再与她掰扯了,毕竟宝玉是她的儿子,总叫她这么不高兴着,吓着孩子也不好。
贾母嘱咐道:“你也去与凤丫头说一声,薛家来了京中,怕是要住上不少时日,少不得要来府中做客,那薛姨妈也是凤丫头的长辈,她自知道怎么安排好的。”
鸳鸯停了手,犹豫一番道:“我听闻……二太太的意思,是想将那位薛家奶奶一家留在府中小住。”
贾母睁开眼,皱了皱眉:“那薛家若只是寡母和幼女,留在府中多住些时日也无妨,可我听闻她还有个儿子,比宝玉还大几岁,如何能一起留在府中。”
何况薛家在京中的姻亲,又不止贾府,还有王府,那是薛姨妈的亲哥哥,住在那府中,不比住在贾府方便吗?
薛母有些不满,觉得王夫人实在是拎不清,哪有孀居的小姨子住在姐姐姐夫家的道理。
但她已经和王夫人闹得十分不愉快了,为了宝玉,也不好再与她为难,便吩咐鸳鸯道:“去请二老爷过来。”
鸳鸯点头称是,随后便出去传话。
贾政比王夫人早接到消息,却是王子腾送来的。
原来薛蟠自在齐州与盐商李家有了瓜葛,还攀上了那位水二爷,一起做起了香水生意,那位水二爷大方的派人将这物包装成礼物送往京中,也让薛家搭了方便。
薛蟠借着水二爷的人走的道,自然安全又便捷,很快将礼物送到了王子腾的府中。
虽然仍旧不知道这位水二爷的具体身份,但是王子腾的态度眼见着亲热多了,立刻派人与薛蟠回信,还难得的在信中教导了一番,让他好好替水二爷办事。
薛蟠摸不着头脑,便将这事说给薛宝钗和薛姨妈,随后薛宝钗就让薛姨妈趁机送信给舅舅王子腾,说她们进京安置之事。
能够不住进贾府是薛宝钗最想要得到的结果,前提是舅舅王子腾能够好好安置她们,总之像薛蟠想的那样自己一家人住在外却是不合适的,他们必须得有明面上的靠山行事才方便。
不过显而易见,王子腾的夫人似乎与薛姨妈关系不好,很是不待见她们,女人家之间的交往便是如此,即便没什么龌龊,正常往来,可关系好不好却是能感觉出来的。
如此一来,便不会欢迎她们住在王家了,不过在那时舅舅王子腾的升官便已经有了预兆,在给薛蟠的信中也并未掩饰,只是叫他保密和莫要宣扬。
薛姨妈这边,王子腾也亲自写信安抚了一番,说已与贾政去了信,托贾家多照顾她们。
贾政正是收到了王子腾的来信,本就是姻亲,又将话说到了这份上,自然不好推脱。
于是贾母一叫,贾政便急忙来了屋中,将事情私下与贾母说了。
“如今他已是京营节度使,又将要升任九省统制,需要外出赴任,家中夫人子嗣一并带走,没有主人留下,薛家一家人便不好在他那里住下。”
“前些日子便送了信给我,拜托我照顾一番,本也是二太太的妹子,嫡亲的妹妹,如此近的姻亲关系,我也不好再推脱。”
“不过是关照一番,姨太太年已春秋,那薛家少儿还未及冠,比宝玉也只大了个几岁,尚且年幼,若叫她们孤儿寡母住在京中,恐怕生什么事端,倒不如收拾个院子给她们住着,也好叫二太太这些日子消停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