俩人一个屋檐下的“同居”生活总体还不错,但也闹出过几次尴尬的乌龙事件。
某天江承从洗手间冒了个脑袋,问她,洗手液没了,家里还有没有新的。时婕记得囤货放在水池底下的抽屉里,便让他去那儿翻翻。
过了几分钟人出来了,瞧着神色不大自然似的,脸还莫名泛红,问他找到洗手液了么,也不说话,只点头。
时婕当时就觉得不大对劲,后来自己开了抽屉,一眼看到了盒泡沫抑菌剂,瓶身上还沾了点湿痕。
她的脸倏地腾起了两片火烧云,那是专门清洁小玩具的,看着还真跟紧挨着的泡沫洗手液有点像,只不过个头小了点。
这类产品的包装都比较注重隐私,产品名称很克制,“泡沫抑菌剂”,但如果留意了小字的注意事项,就有写“本产品仅供成人用具清洁,不得与身体敏感部位接触。”
时婕盯着那几点湿痕发愣,已经脑补出刚才的画面:
他冲了手,却发现洗手液没了,按她说的打开抽屉找,同时发现了洗手液和长得也挺像的这个鬼东西,于是用水渍未干的手拿起来细看,直到看到了那行小字……
她越想越囧,只好自我安慰,她一开情趣用品店的,自个儿都不用的话,怎么了解产品?怎么给顾客介绍?
好不容易理直气壮了,转个念又觉得,用是一回事,被他看见了是另外一回事,还是好尴尬啊啊啊!
她想起江承刚刚的呆样儿,臆测他发现真相时会是怎样一副表情,不禁噗嗤笑出了声。
时婕看着镜子里面红耳赤忽悲忽喜的脸,开始怀疑自己的精神状态。
他俩就这样,每天早上一起做饭,然后去店里,晚上再结伴回来,过了好些天。
不知为何,陆妍的弟弟始终没有联系她,因此买地板的事就被迫搁置着。
工长隔三差五过来汇报进度,她却暗暗盼着慢一点才好。
这天早上,时婕在家煎饼,让江承去楼下早餐店买豆浆,他刚出去不久,门就被敲响了。
时婕还奇怪怎么这么快,门一开,外头站着的却是她妈蔡秀芹。
“正好到这边办点事,想起你住这儿,过来看看。”
她自顾自换了拖鞋往屋里走,把手里的大袋子拎进厨房。
“蒸了锅粘豆包,还有新积的酸菜。你爸这阵消化不好,不爱吃粘的,让带给你留着吃。”
时婕这才缓过神来,上次回去吃饭,时海问了她现在的住址,早知道她妈会一声不吭就上门,t她就不该给。江承的东西还在屋里呢!
她不动声色地四下搜寻,他的拖鞋就在身后,万幸刚正巧被挡住了,才没被发现。她抬脚一踢,把那双大码拖鞋藏进鞋柜底下。
趁着蔡秀芹把酸菜和粘豆包往冰箱里搁的空挡,时婕蹑手蹑脚直奔卫生间,抓起江承的牙刷、剃须刀和男士沐浴液就往柜子里塞。等到终于抹除了异性的全部痕迹,她一抬头,蔡秀芹正立在门口,冷冰冰地俯视着她。
她一步步走过来,拉开柜门,这门一开,刚被匆忙塞进去的东西立时稀里哗啦泻了满地。
蔡秀芹弯腰捡起剃须刀,“谁的?那个一中老师?”
时婕摇头。
“你北京那个对象?”
“不是……”
蔡秀芹哼笑了声,“亏得我跟你爸还费尽心思给你介绍,亏得你上次那个我还……哪成想你是真不用我俩操这份儿闲心啊!这才回来多久,又找到了?”
她上前一步,逼近时婕,用无比鄙夷的眼神盯着她,“时婕,你是不是不跟男人睡觉就没法活?”
和以往的每次争吵一模一样,蔡秀芹的话像是冰锥,她好像号准了时婕的脉,最清楚哪里是她的薄弱处,便又准又狠地往那处狠命地刺,不在乎她的心也只不过是团会痛的血肉,更不在乎她们明明血脉相连。
时婕声音发颤,“妈,没有!只是邻居借住沙发!”
“邻居没房子,非得住你这儿?”
“他家漏水了!”
“他漏他的水,跟你有啥关系!”
时婕想解释,却最终闭了嘴。她爸妈不知道她买房子的事,这会儿坦白只会火上浇油。
蔡秀芹一声不吭地转身出去,回来的时候提着手里的袋子,抓起地上的男士用品就往里扔,扔得砰砰作响。
时婕傻眼,“妈,你干嘛呀!”
“我干嘛?我把这野男人的东西全扔了!我干嘛?!”
“妈!你别这样,我求你了!”在蔡秀芹的吼声中,时婕哀求着。
在母女俩的争抢和拉扯中,袋子被撕破了,那盒酸菜连同瓶瓶罐罐一起跌下来,酸菜汤水从摔开的盖子洒出,蜿蜒成一条酸涩的河。
这时,手机响了,时婕本要挂,却看见来电显示“江承”,赶紧接起来。
“我现在是不是不方便进去?”
她“嗯”了声。
“还好么?”
她不说话,听着手机听筒里他的呼吸声,那声音很轻,稳定而规律,她竟不舍得挂断,像是溺水的人抓住一截浮木。几秒后,她“嗯”了声,挂了电话。
“那男的回来了,是吧?我倒要看看——”蔡秀芹听出门道,拔腿就往门口冲。
时婕伸手,一把把她妈搂住,低吼:“您有本事去跟我爸使啊!天天盯着我有没有野男人,您怎么不回家去盯盯看我爸有没有野女人?!”
她怀里的身体顿时变得僵硬,蔡秀芹回头逼视着她,嘴角神经质似的颤抖着,“你说什么?”
时婕看她这反应,就意识到她妈是清楚时海在外头的事的,这话脱出口,她几乎立刻就后悔了,却还是鬼使神差地梗着脖子吐出长年累月积压心头的委屈和不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