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白无言:“雪早就化了,怎么满头水珠,回来没戴兜帽?”说着就去取干的巾帕给七娘擦头发。
七娘嬉笑着:“我还是头一次见这么大的雪呢!去年我们在江城过冬,没有漫天雪花都像蝴蝶一样,太美了。”
“所以你就摘了兜帽疯玩去了。”李白没好气道。
七娘自知理亏,这时候也不跟他较劲,循着气味嗅了嗅,兴奋问:“阿耶在烤芋头和栗子!”
李白笑了,下巴点着炭盆底下:“你这狗鼻子,什么东西都闻得出。唉,也就这时候能听一声阿耶了。”
七娘早就像一只贪吃的小鼠,吭哧吭哧嗑起栗子来。烤爆了花的栗子壳声响清脆,“咯嘣”一声过后,便能尝到栗子的甜味儿。
一口气干掉十余个,再剥一只烫手的山芋下肚,那份软糯直叫肠胃都舒服了。
七娘伸个懒腰,靠在桌边,忍不住犯困打起盹来。
她想,等他们换了自己的宅子,整个冬日都能猫着赏雪、炭烤、温酒为乐啦。
雪依旧落得很大。
外头风声止住了,大雪将天地糊成一团,从高处俯瞰长安城,白茫茫一片的屋顶便可绵延数里,直到视线尽头。
容之被关在地牢里,透过一扇狭小的顶窗,看向外头树梢上堆积的雪。
她在这里已经过了三日吧?
进来的太久,连她自己都有些分不清白天黑夜了。有时候守卫来送饭,她会问一声时辰。更多时候,只有阴沟里的老鼠在陪着她,趁她不备,瓜分那一碗残羹剩饭。
被半路抓进来的时候,她就知道,这里不是大理寺,也不是刑部大牢。直到昨日高力士亲自来审,她才了然。
原来是陛下查到这里了。
她早知会有这一日。
公主曾说过,若真要对她用刑,便早些交代了七娘是她的女儿,免得受些皮肉之苦。
公主总是怜惜她的。
容之无以为报,便只有将一颗忠仆的真心交上去。
此后,高力士接连用刑逼供,掐着她的脖子诘问:“当年涉事之人皆死,为何独留你残存?”
容之笑道:“那中官不若也给我个痛快吧。”
高力士终究没能动手。容之失踪了整整六日,玉真第二日发现后,便开始满城上下疯了般的寻她。陛下怕事情闹大,牵出什么不该叫人知晓的事情,有损天家颜面,索性叫高力士放了人。
地牢外的雪化了一半。
容之是被人抬着出来的。她身上有多种酷刑的痕迹,衣衫已经碎成烂布嵌进肉里,脊背不知遭过什么罪,只好将将趴着。连日大雪,叫地牢里阴寒湿重,她就那么睡在地上蜷缩着,落下病根是免不了的。
玉真公主被人扶着立在不远处,望见这一幕,抹了抹眼角便要上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