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刺骨的湖水中,日光好似被蒙上一层纱布,看不清楚现实与梦境,只是觉得有一双手将她从水中捞起。
花晚晴呛了一口水,在竹舍醒来,被照进屋内的日光晃得睁不开眼睛,模糊的视线中才出现一个女人的背影,那女人背过身去站在门口。
适应了一阵子,花晚晴才睁开眼睛,看清了那女人背影。
就光从背影,就可以看出那绝对是个很有风韵的女人。花晚晴试了好几次,才挪动身躯,好像睡着这段时间,这具身躯不是她的。
“你是谁?”
那女人没有回头也没有回答,只是盯着前面空旷的山下大湖。
花晚晴拖着沉重的身子坐起身来,浑身酸痛,才看清自己躺在一张简易的竹木床上,床摆在临湖的竹舍之中。竹舍靠近右边的大堂,还摆着两个人的牌位。
花晚晴逐渐看清楚了,那两个牌位上分别写着“亡夫墨辰之灵位”以及“不肖子平之灵位”,前尘往事涌入花晚晴的脑海中,那个“不肖子平”指的应该就是萧平,只不过这竹舍的主人不知道应该以什么样的姓氏称呼他。
“师娘?”花晚晴揉着脑袋,努力站起来,但双腿却在颤抖,扑腾一下摔在地上。
那个女人总算回了头,就像从画中走出来的一般,就连草木界的花仙子也不过如此吧。花晚晴一愣,想起自己的任务。
月献缓缓走过来扶起花晚晴,白色的衣裙如同在风中摇摆的洁白鸽子花。
“丫头,你总算醒了。”月献饱经沧桑的脸上多了一丝笑容,苍白得就好像是给花晚晴的一丝怜悯。
但花晚晴知道,月献应该是几十年来从未笑过了。
“师娘,你,你怎么这个样子了?”花晚晴握住月献的手。
“丫头,是易容术,这才是我本来的样子。是你师父的遗愿……”月献扶起花晚晴。
“师父,老爹,他怎么了?”花晚晴的眼泪从眼眶中涌出来,她不愿意相信自己在人间最敬爱的人已经离开了。
“孩子,一年前生了好多事,楚王在松枝山以围剿逆党的名义包围了我们。楚王一剑刺向你,你跌入悬崖了,你还记得吗?”月献关心地看着花晚晴,就好像担心花晚晴这一睡把脑子给睡傻了。
“我睡了一年了?”花晚晴朝“亡夫墨辰之灵位”踉踉跄跄地走过去。
“你老爹为了救我,替我挡了一刀。”月献的眼泪落下来。
“是不是褚焕今,是不是他杀了老爹!”花晚晴红着眼睛,转过身来,握紧拳头,恨不得掐死敌人。
“是我。”月献摇摇头,颤抖着指着“亡夫墨辰之灵位”旁边的“不肖子平之灵位”,然后指向自己,伤心欲绝。
花晚晴不明白,但月献一提起一年前的事情太激动了。
花晚晴想起树神爷爷给她的七星宝树的树叶,用手在头顶上摸了摸,总算摸到了那片叶子。花晚晴默念法诀,记忆便浮现出来。
一年前的松枝山,场面很混乱,万箭齐将四人包围在悬崖边上,墨辰还是化名陈默的空蒙谷长老,月献还是那个易容成面容全毁的那个女人。
萧平自知逃不过此劫,突然疯了似的拿起匕刺向月献。一直护着花晚晴的陈默见状挡了过去,萧平疯了似地大笑起来,被冲过来的士兵围住了。
墨辰在月献怀中走完了最后一程,尽管这些年来,化名陈默的墨辰一直不愿意提起过去,并以一种佛系的态度面对生活,但花晚晴从未见过他如此释然的笑容,仿佛此刻陈默依然是年少时爱着女孩月献的那个男孩,就好像这中间的一切从未生过。
“阿献,别哭,晚晴就托付给你了,带晚晴走!”陈默说出最后几句话,抬起血淋淋的手,又担心弄脏了月献,“阿献,你还是这么好看,答应我,好好活下去,别伤害自己了好吗?”
就在陈默离开这会儿,褚焕今就一剑刺向花晚晴的心脏。花晚晴掉下悬崖。
月献抱起墨辰的遗体躲入山林之中,安置好墨辰的遗体,便在褚焕今的人马下山之前,找到花晚晴的身体,现花晚晴一丝气息尚存,心头松了一口气,她答应过墨辰的事情就一定会做到。
月献背着花晚晴,抱着墨辰的尸体躲入山涧之后的崇山之中,选了一座山清水秀的山头,将墨辰葬在这里,在墨辰之墓旁边修了一处竹舍,在四周布下迷阵和毒阵。至此开始殚精竭虑地为花晚晴保命,用各种法子吊住花晚晴一命。
往事如烟,如此沉重,两个痛失亲人的女人相拥而泣。
“师娘,不怪你!”
花晚晴大步走到灵位面前,将“不肖子平之灵位”甩了出去,跪在老爹陈默面前,大哭起来,就像小时候被人欺负了、伤心难过了总会这样跑到陈默身边大哭一样,“爹,我会照顾好师娘的!”
“得得得,差不多就行了。别忘了你的任务,找到花木簪就赶紧回来,百花酿还得等着你来酿呢!”树神爷爷的七星拐杖好像在花晚晴头顶上敲了一两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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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晚晴是真的为老爹感到难过,但她想起树神爷爷的样子,明白了真正的老爹在草木界等着她回去呢。
花晚晴对着“亡夫墨辰之灵位”磕了三个头。
“师娘,您知道花木簪在哪里吗?”
月献摇摇头,她也在找花木簪,“我本想拿回花木簪,带你从此隐入月门,不再出来,可惜花木簪在楚王那里,楚王府戒备森严,楚王又时时将花木簪带在身边,我实在找不到机会下手。”
“都怪我太蠢,着了那混蛋的道!花木簪是我亲手送出去的,我一定亲自夺回来!之后我带您回月门,我们再也不出来!”
月献点点头,“我要怎么帮你?”
“教我易容术吧?”花晚晴看到桌面上一张一年前的通缉令,上面画着她的画像。
月献猜到花晚晴的心思,又走回到门口,也就是花晚晴醒来第一眼看到月献所在的那个位置。
从那个位置看下去,可以看到松枝山的大湖,“那个楚今朝为了找你,抽干了松枝大湖的水,真的是不遗余力啊!我教你易容术!”
花晚晴站到月献身边,看着诺大的湖水现在全部已经全部干涸了,心想,没想到那混沌这么恨我,我究竟哪里得罪他了,“看来朝堂真的是容易将人逼疯的地方,先是萧平,后是褚焕今,不对,现在应该叫楚王,楚今朝,混蛋!”
“师娘,老爹走了,从此你就是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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