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卸下这家伙的心防,只得一步步慢慢来,而且语速则不达。
终于,萧宁焰的目光从周桓的脸上慢慢落到他手中的两粒药丸之上,沉声说:“周桓,你莫要辜负本王。”
说罢,萧宁焰再不犹豫,果断地朝他张开了嘴。
周桓看了看他半张的嘴,又看一眼手中的药,意识到他并没有自己动手吃药的打算,暗自翻一个白眼,将两粒胶囊同时塞进了他嘴里,又把手中的水送了过去,递到他明显干枯的唇边,“水我喝过的,很安全。”
萧宁焰看一眼这瓶装在透明材质容器之中的怪水,看向周桓的眼神再次变得幽深,就着他送过来的瓶子,抿了两口水。
“都喝了吧,这瓶子不能给别人看到。”
萧宁焰于是又仰头喝下半瓶,把剩下半瓶递给周桓,“你喝。”
周桓也确实口干,懒得再与他客套,将剩水一饮而尽,擦了擦嘴边的水渍,又低头看这个透明塑料瓶子,微微皱起了眉头。
吃药前后不过几句话时间,萧宁焰却明显感觉腹中的绞痛减轻一半,看样他果真没有欺骗自己。萧宁焰脸上的神色柔和许多,顺着周桓的目光望向瓶子,“有何难事?”
“这瓶子要么得藏起来,要么就销毁,绝对不能让第三个人看到。”
若是被太后容淑仪发现这样一支塑料矿泉水瓶,后果不堪设想。
萧宁焰静了片刻,将瓶子藏进自己怀里,“这件事情交给本王处理。”
这样就最好不过,至少没有人会随便搜查萧宁焰的随身物品。”
“殿下好好睡一觉,胃病要靠慢慢调养,不是两粒药丸便能根治的,最怕作息饮食不规律。”
萧宁焰转头望向絮絮叨叨声音平和的周桓,意外地应答一声。
周桓静静地躺在萧宁焰身边,听着他轻如薄翼的呼吸,反倒失眠了。
睡到半夜,一道静悄悄的脚步响起,伴随珠帘的掀开,一名宫女提着一壶滚烫的茶水进来。
周桓顶着两只黑眼圈看着宫女,宫女换完茶水以后,忽然抬头瞄向周桓,静悄悄的朝他招了招手,示意他出来。
周桓会意,轻手轻脚地出门,跟着宫女来到另外一间寂静无人的侧室。
“周桓,蔡公公叫我传达一句话。”
周桓貌似恭敬的低下头,“请说。”
“你要尽可能地讨好和服侍端王殿下,”宫女说,“另外,凡事也都留个心眼。”
周桓一时间没有琢磨出这话里话外的用意,小声地询问:“还请姐姐明示,不知草民该怎么留取心眼?”
“你要时刻注意端王的一举一动,包括端王晚上说的梦话,都要一五一十记录下来,懂吗?”
这群人竟然连梦话也不放过!
周桓尽量低着头,强行将翻滚的怒气压抑下去,声音微哑地应答,“知道了,我会好好留意的,一有发现便会说给姐姐听。”
萧宁焰一个人又如何是他们的对手?不怪他事事谨慎,疑心重重。在这样的环境中成长,怎能不教人如履薄冰?
周桓心神震撼地回到内室,静静地立在床前盯着闭上眼睛的萧宁焰,知道他没有睡着,伸手帮他盖好被子,叹息似的说道:“殿下安心睡一会儿,我在这里看着,放心吧。”
周桓躺在桌案上睡了片刻,天亮之时已经不见萧宁焰的踪影。
尾随一群太监宫女用过膳,周桓尽量低着头,不与他人多做交谈。
他现在的身份委实尴尬,只是一个名声差到极点的王爷的男宠,在那些太监宫女的眼里,无异于就是一个备受虐待与折磨、随时有可能见阎王的蠢货。
萧宁焰不在身边,太监宫女对待落单的周桓,自然不会留有丝毫尊重。
周桓无视背后的嘲讽与白眼,尽力缩减自己的存在感,趁着现在有空,决定去找大哥周璋好好谈谈。
周璋这个人是他目前碰到的唯一可能有机会接触得到、并且可能从敌对方渐渐转变为朋友的男子,周璋的进宫途径远比原主‘周桓’正大光明许多,他是花费重金委托朝廷重臣举荐进宫,又由于出色的能力被容淑仪发现,这才收进她的麾下。
他长着一张丝毫没有攻击性的脸颊,五官很平常,凑合一起看上去并不惹眼,却也出奇地耐看和清秀。
周桓一有空就等到出宫的必经路口,接连等了三天,终于碰上了周璋。
周桓从树荫处出来,朝不远处的周璋挥了挥手,随即两人走至一个无人的角落。
“大哥可是有话想跟我说?”
“周桓,你怎么会有脸来见我!”周璋惯常温和的脸上涌起一丝冷意,“你可知你的一意孤行,给家里造成了怎样的影响?因为你的进宫,父亲病在床上躺了一个月,我没见过像你这样禽兽不如的人!怎么样?当端王殿下的男宠很有趣吧?”
周桓低着头不吭声,任由周璋骂他,事实上,‘周桓’这人也确实该骂,这傻逼一样地自投罗网的行为,压根不是一个智力正常的人所能做出来的。
不过周璋骂人的技术好像不是在行,就算到了这种时候,他也没有说出多少太过难听的话。
从他的眼神里,周桓凭直接看得出来,周璋对他已经没有太多亲情可言,更多的是一种无关紧要的冷漠。
虽然是同父异母的兄弟,小时候周璋对于这个弟弟其实并非全无感情。
周桓没有什么拿得出手的特长,唯有那张粉嫩圆润的脸蛋,几乎变成了他仅有且强大的圈粉工具。年幼的周璋对于这样一张脸,也是讨厌不起来的,只是后来,周桓的人品和行事实在是让他反感,他时常在周父面前搬弄是非,并且仗着一家之主的宠爱,明里暗里地欺负他与妹妹周婉,因此周璋与他之间才渐渐行如路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