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桓皱着眉头道:“我也没得罪谁啊,怎么会有人想杀我?”
周耀之叹息一声,朝周璋道:“璋儿,要辛苦你在这照看几天了,就怕那些人贼心不死又来。”
周璋道:“孩儿已经派人去家里取行李了,今晚我就住过来。”
周耀之点头,转而望向躺在床上的萧宁焰,喉咙动了动,终究还是开口了,“桓儿就交给你了。”
经此一役,周耀之也看出来了,正如周璋所言,萧宁焰对周桓并非虚情假意。
萧宁焰睁开眼,肃色道:“泰山大人放心,我便是死了,也会护周桓周全。”
成亲当日便见血,宅子里几名新雇佣的下人跑光了,只剩一名腿脚不够灵活的仆人。
眼看着房间里的炉子快要熄灭,周桓刚想出门去找些炭火,又被萧宁焰叫住。
“炭火味重,你的鼻子又敏感,别加了。”
“我倒没什么,就怕你冷,今晚大约是有雪下的,你又受了伤,流了这么多血,万一再着凉,可就有的罪受了。”
萧宁焰刚欲翻身,却又扯到了伤口,疼得皱起了眉头。
周桓连忙过来按住他,“躺着别动,碰到伤口又该流血了。”
萧宁焰却不依不挠地往里头挪了挪,失血过多的脸色明显苍白,看一眼周桓,神情又阴沉下来,“好好的洞房花烛,倒被几只苍蝇给搅了。”
周桓自动忽略他前半句话,一屁股坐在床边,带着几分不确信地问道:“今日那刺客,果真是冲着我来的?”
“不错。”
“不应该啊,容淑仪费尽心机把我安置在你身边,让我做她的棋子,现在我这颗棋子还没怎么用过,她怎么可能会舍弃?真是令人费解。”
萧宁焰摇头,“那刺客不像容淑仪派来的。”
周桓愣了一下,整个人更加迷惑,“除了容淑仪,我们还有别的敌人么?”
“依我对容淑仪的了解,我还没有死,她便绝对不会要你的命。至于刺客到底是谁派来的,眼下我也有些不确定。不过你别担心,他们是藏不了多久的,很快就会露出狐狸尾巴。”
“眼下只有先走一步算一步了。”周桓说罢,发现他的伤口又有丝丝渗血,立刻紧张起来,撩起他的衣角,仔细检查伤口。
才要把纱布拆开,猛地想到什么,又顿住动作,抬头望向萧宁焰,果然发现他的脸色苍白几分。
周桓撕开一条布带,绕到萧宁焰身后,牢牢绑在了他的眼睛上。
“晕血你还看,活该不舒服。”
捂上了双眼,萧宁焰顿时感觉好受许多。只不过空气的血腥味,还是让他胃里有些翻滚。他如往常一样靠自制力抑制住胃部的不适,转而竖起耳朵听着周桓帮他检查伤口的一举一动,脸上渐渐恢复血色。
他全程配合周桓的检查,表面像一个乖孩子,内里却在贪婪地吸取心上人的关怀。他感觉难受却又幸福。
只是,萧宁焰不满足于此,他要得到周桓全部的爱、独一无二的爱。
此生唯有他的爱,才能救他出阴沟,才能让他感觉生亦何欢、生亦何幸。
周桓陪着他,他便觉有斗志,有希望。
“还好出血不多,”周桓道,洒了些止血药粉上去。
鲜红的血盖住暗黑的血,白色药粉覆在鲜血上,霎时变得粉红,伤口依旧狰狞。
周桓小心翼翼地包扎伤口,眼前不由得闪过萧宁焰帮挡剑的情景,脸色又不好了,“你今天挡这一剑也太冒险,万一伤到要害,小命就不保了。”
“今日这么多人在场,我只能这么做,如若不然我们就暴露了。”
周桓一边解开他眼睛上的布带,一边数落,“那你也不能不顾自己的命。”
“你放心,我有分寸的,这一剑要不了我的命。”萧宁焰道,“不论如何,我都不能眼睁睁看着你在我眼皮底下出事,那会比我自己受伤还疼。”
周桓愣了愣,感激之余却涌起一股异样,皱了皱眉头,又义正言辞地说:“下次不要这么做了。”
“不要怎么做?”
“帮我挡刀。”
萧宁焰顿了须臾,摇头,“救你是我的本能,我能选择的只有救你的方式。”
“你不能本末倒置,我死了,对大局影响不大,你死了,容淑仪就彻底赢了。”
“不,你活着,我才能活着,你死了,我也活不了。”萧宁焰说着,又自嘲地苦笑,“现而今,我不过一条命运不能自裁的鱼,你是那流水,你能离得了我,我离开你却是万万不能的,除非我死了。”
周桓好一阵错愕,他的心有些烦乱。张了张嘴,又合上。他明白萧宁焰没有在开玩笑,一瞬间他陷入了自苦的境地,萧宁焰对他的感情越来越重,越来越炽热,他感觉承受不了,也无法回应。
萧宁焰似是不愿他为难,漆黑如墨的瞳眸凝望周桓,轻声转移话题:“今日救命之恩,你要如何报答我?”
周桓回神,微怔:“你想要我怎么报答?”
萧宁焰不假思索道:“亲我一下便罢。”
周桓感觉有些尴尬,故作轻松地耸耸肩,“我不占伤残人士的便宜。”
萧宁焰笑了起来,“那就先存着,等我伤好了再给你亲,如何?”
“不如何,你还是先想着怎么快点把伤养好,才要紧。”
萧宁焰却没有搭理这个话,定定地看着周桓,片刻后一脸愉悦地低笑出声:“周桓,你脸上有东西。”
周桓疑惑了,“有啥东西?”
萧宁焰伸手朝他的脸而去,拇指从鬓角处移到两腮,又用掌心轻轻地摩挲,满心眼里都是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