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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1玩弄于鼓掌（第1页）

&esp;&esp;北济城。

&esp;&esp;这是城南一间普通的宅院，院墙在兽潮中倒塌了一小片，屋主人用黄泥巴、碎石和水搅拌后，勉强糊上了破损的豁口。

&esp;&esp;主人家姓秦，曾经也是北济城里小贵族之后，虽家道中落，但至少家中有田地，有商铺，小日子过得还算殷实，属于比上不足比下有余那类居民。

&esp;&esp;可惜一场兽潮，秦家田里的庄稼毁于一旦，家里雇佣的佃农受不了繁重的佃租，也跑路逃亡去了渊流城。

&esp;&esp;曾经优渥的生活一去不复返，一家人只能靠着商铺糊口，把田地寄在大贵族名下避税，过着紧巴巴的日子，但比起城里那些风餐露宿的穷人，又好得多。

&esp;&esp;这天傍晚，秦家院落的后门，一个牵着孩子的妇人焦急地来回踱步，朝着巷子口张望。

&esp;&esp;等了许久，推着小板车的丈夫终于匆匆回来了，怀里包着一个麻布包袱，一进院子，就严实地关上了后门。

&esp;&esp;妇人抓着丈夫的衣袖：“买回来了吗？”

&esp;&esp;“都买了。”丈夫满脸喜色，从小板车搬下来三个木头箱子。

&esp;&esp;揭开木盖，里面平整地叠着几匹棉布、几件毛衣，另一个箱子里，整整齐齐垒着一堆蜂窝煤，最后一口箱子，全是足有两个拳头那么大的土豆。

&esp;&esp;男人将包袱摊开在桌上，一盏用旧了煤油灯、一面放大镜、一罐白糖，还有十来盒火柴。

&esp;&esp;妇人惊奇地挑拣着土豆：“这么大，很吃很久吧，买这么多，会不会太贵？”

&esp;&esp;男人笑了笑：“不贵，这么大一箱土豆，才几十个铜币，比城里便宜得多。”

&esp;&esp;妇人熟练地清点着物品，对这些纺织品露出满意的神色，拍了拍毛衣的褶皱：“听说反季节买衣服，会更便宜，我明天拿到院子里晒晒，冬天的时候，再拿出来穿。”

&esp;&esp;“这些东西，够我们一家用上很久了。在黑市上卖得比在渊流城里贵点，但也比城里那些黑心贵族开的店铺划算。就是火柴要省着点用。”

&esp;&esp;丈夫喘着气喝口水，小心翼翼从兜里掏出几张巴掌大的纸钞，卷起来递给妻子：“收好了。”

&esp;&esp;妇人疑惑地望着他：“这是什么？”

&esp;&esp;“钱，纸钱。”丈夫咕噜噜将一杯水何干，擦了把嘴，“是渊流城的钱，一共五元八十分，我可是花了将近七个银币换来的。”

&esp;&esp;妇人一惊：“就这几张纸？要七个银币？你疯了？”

&esp;&esp;丈夫不以为忤，自得地扬起下巴：

&esp;&esp;“这你就不懂了吧，渊流城出了新规定，所有的商品不再用金银币交易，统统改用这种纸钱。你拿着银币去买，已经买不着啦。”

&esp;&esp;“我有个做生意的朋友，在渊流城落脚，我一听这事，立刻跟他换了一些渊流币，现在城里黑市上，收一张面额五元的渊流币，就要六银币外加五十个铜币，足足三成的溢价。”

&esp;&esp;“幸好我换得早，把这几张纸去黑市抛售，咱们还能赚点，依我看，将来还要涨价。”

&esp;&esp;妇人在心里盘算一番，态度立刻发生了一百八十度转变：

&esp;&esp;“那你还能跟你朋友换一些吗？不买东西，屯着也好。”

&esp;&esp;丈夫遗憾地摇摇头：“换不到了，我朋友手里的纸钱也有限，如果别人出更多银币跟他买，他又凭啥卖给我？”

&esp;&esp;妇人叹口气，又忍不住骂起了城里的贵族：

&esp;&esp;“这些吃人不吐骨头的东西，税租一天比一天收的高，城里的粮食、盐巴还有糖，一天一个价，都贵上天了，要不是非吃不可，咱们何必偷偷摸摸买渊流城的东西！”

&esp;&esp;妇人的孩子捧着少许谷粒子，正给院里散养的鸡鸭喂食，听到母亲的抱怨，他默默收回了撒谷粒的手，如今家中屯粮不多，粮价又贵，连鸡鸭都快喂不起了。

&esp;&esp;母鸡下了蛋，卖到集市上，也没几个人来买，大家都说，渊流城的鸡蛋又好又便宜，何必买散户的呢？

&esp;&esp;说着说着，妇人抹起了眼泪：“明天又是收商税的日子，来买东西的人越来越少，咱们的铺子根本赚不到多少钱，还要上缴一半给城主府……”

&esp;&esp;妇人咬牙切齿：“原本十个铜币能买五根蜡烛，现在才两三根，继续这样下去，我们连蜡烛都要买不起了，那些黑心的蜡烛商，祝他们早日破产！”

&esp;&esp;“幸好渊流城的日用品便宜，晚上靠着煤油灯，我还能替人缝补衣物，补贴一下家用。”

&esp;&esp;男人安慰着妻子：“说起来，我回来的时候路过城南的蜡烛店，好像还真没人买了。”

&esp;&esp;妇人听了，却没多少欢喜之色，只长长叹口气：“要是日子过不下去了，咱们就收拾收拾，去渊流城。”

&esp;&esp;※※※

&esp;&esp;一语成谶。

&esp;&esp;夫妇口中的城南蜡烛店，确实好几天都没有顾客上门了。

&esp;&esp;这家店以及背后的蜡烛工坊，实则是北济城一位子爵名下的产业。

&esp;&esp;兽潮过后，子爵虽然保住了自己大部分财产，手下雇佣的佃农、仆从，还有奴隶，不是死在兽潮里，就是流亡去了渊流城。

&esp;&esp;这也就罢了，城市人口锐减，民生凋敝，直接导致蜡烛生意越来越难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