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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8章(第1页)

他不当著李燃和嘉和的面说,他隻在房间裡和我一个人说。

他说这样回傢有盏灯的日子真好,这样无论工作有多苦,你都会想著傢裡时候个人点著一盏灯,守著一份温情在等你,那所有的难就都变得不值一提瞭。

我说你不要误解我,我纯粹是为瞭陪著嘉和顺便等你,他说他知道,他就是羡慕羡慕李燃。就是因为不能和李燃说,怕李燃多心他才来跟我讲。

我说这样的日子我也经历过,那些我和张铭阳在一起的日子,我每一天脑子裡想的都是快点回傢,回傢就能和张铭阳在一块儿瞭。我知道我不可能和张铭阳长久的在一起,所以和他在一起过的每一天都像是偷来的日子一样。

他说他从没有过这样的日子,他所有的岁月都是痛苦的,那些痛苦又分为可以忍受的痛苦和不堪忍受的痛苦。

他没有哪一天不是为著成功两个字被父母鞭笞的。他说这不是形容词,他的爸爸会真的打。他的妈妈隻会说,我们这麽做都是为瞭你。

他说他不是做瞭错事会被毒打,他是做不到他们要求的好就会被惩罚。“像一次考试,我即便是考瞭全班第一,可分数不是满分也是不行的。他们会说我要面对的是整个世界的敌人,做不到极致隻会一败涂地。”

所以当他的弟弟被他亲生妈妈扔到傢门口时,他一点都没有担心过他的弟弟会抢夺他爸爸妈妈对他的关爱,因为这种东西他自己都没见过。

“弟弟那个时候很小啊,奶声奶气又不懂事,他害怕我的妈妈和爸爸,他就总跟我在一起。就像四月粘著嘉和一样,他就像个小尾巴一样粘著我。

他不给我压力,偶尔会给我一些惊喜。他会弹钢琴,他弹的那些又深又难的音乐我听不懂,他就给我弹一些我能听懂的欢快的歌。

在那个傢裡我隻有和他待在一起时候没有人会苛责我,让我有那麽一丝微弱的喘息。我的爸爸觉他始终是亏欠白宇轩妈妈的,至于我的妈妈,她不过是畏惧我爸爸的威严罢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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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生活是令人窒息的。在白宇轩来之前,我隻需要默默承受,白宇轩来瞭,我就有瞭担忧。

我时常把他看成是另一个我,我不希望我遭遇的这些在他的人生裡重演。为瞭避免被责难,我隻能更努力更努力。

可我隻是一个孩子啊,我总会有疏忽的时候,好在我的傢足够大,当我预判我的父亲即将要责罚我的时候,我就对白宇轩说,去弹钢琴,弹一百次我就来和你玩。

他那会还是个小娃娃,对我的话总是言听计从的,我买瞭很多糖为瞭哄他,我说吃完糖弹完瞭钢琴,哥哥就来找你瞭。

我那个时候哄他,也是在哄我自己。

我有过一段轻微的人格分裂时期,我为瞭逃避生活的苦我把自己分成瞭两个部份,承受痛苦的我,和抽离在痛苦之外的纯粹概念的我。

我在被爸爸用戒尺责罚抽打的时候我想像另一个我正站在对面看这副景象,我把我想像成没有参与这场惩戒的概念的我,被惩戒的不过是一个与我毫不相干的□□。

我的概念不会和我对话,他隻是看,完全独立的客观。我用概念解构我所有的痛苦,然后我用想像替换我的遭遇,我身上的伤痕不来自我的傢庭,那些隻不过是我不小心磕磕碰碰弄到瞭,那麽没关系,吃瞭这顿苦下次小心点,别再磕到碰到就好。

后来白宇轩来瞭,我就不需要想象出那个直视我痛苦场景的客体瞭,我听到白宇轩弹钢琴的声音,我就会去想像那个弹钢琴的是我。我没有遭受惩罚,我不过是在经历一场枯燥又无趣的练习。

我庆幸我弟弟的到来,在我快要承受不住这一切的时候。

那个时候爸爸经营的公司情况不太好。做生意就是这样,一帆风顺这个词是永远与生意场无缘的。他一面责罚我,一面啜饮我的痛苦倾洩他的焦躁。所有的压力都是需要一个宣洩口的,我成瞭我爸爸强压之下的宣洩口。

我想那是上天唯一一次施舍给我的微不足道的怜悯,如果他没有来,以我当时的精神状态我所有的内在世界很快就会被外在的强压毁为一旦。

我把我想要的所有的生活方式全部强加给瞭他。我想这样过,我想那样过。我知道他是爱我的,他任由我摆佈,全盘接受。

我没有想操控他,我隻是不由自主。你看,生活总会以各种各样的方式再你身上留下痕迹,你以为不去看不去正视就能逃避,其实不过是荒谬的幻想。你能给予的隻有你得到的东西,你没有的东西怎麽渴望都是给不出来的。

我有什麽呢,我从生活裡隻得到瞭责罚与操控,我以为的那些溺爱,那些关心,那些给予全部都是操控。除瞭这些我一无所有,我想给也给不出更多瞭。

我弟弟说我不理解他,我怎麽会不理解他,他就是我塑造的另一个我。他以为他是一个与我完全不同的独立成长的自由个体,可这世界上怎麽会有无中生有的东西呢。

我们从出生就开始经历一场漫长的自我规训。我们不知道我们是什麽样子的,我们隻能看到我们以外的一个客观世界。

直到有一天我们看到一面镜子,才猛然发觉那个让母亲一会笑,一会忧愁,一会惊喜一会疲惫的傢伙原来是这个样子。有一双小手,一双小脚,大大的眼睛,还未伸展开的躯干。

我们看著镜中影像认定瞭那个影像就是我。他又小又柔弱,他还不会走路不会说话,他要活下去隻能依靠保护他的全能的母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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