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才那些闲聊,临锡也听见瞭:“他们在说什麽?汾河边上有具焦尸?还说瞭总督院,不会总督院的人也在这裡吧?”
“莫慌!”薄燕声如今士气大涨,“黄钟在手,天下横行。”
他们去瞭薄燕声最爱的那一傢千年老字号,选瞭个楼上的雅座,两人穿过大堂,听著堂下食客也在聊总督院查焦尸的事,于是又临时改瞭主意:“小二,那桌捡干净瞭,我们坐楼下。”
“好嘞客官!”
一楼的那些人们聊天不耽误吃饭,大口吃肉,大碗喝酒,再吸一筷子油香顺滑的面条,临锡被惹得饥肠辘辘,坐下时头晕眼花,好想快点吃面。
薄燕声掰瞭一半太谷饼给他:“就这这口香吃块饼吧,要真饿死在酒店裡,全修真界都会记住你的。”
“哈哈哈!”刚才为瞭留肚子,临锡都不敢多吃,谁能想到茶铺的那几口饼子这麽不禁吃。
薄燕声左侧的一个修士农夫扮相,背著斗笠穿著草鞋,嗓门粗狂:“我们村的几傢也被台首请去认尸瞭,那尸体焦黑得,我看身高体格都不同生前,怎麽认!”
又一桌人问:“那焦尸为何会在河边呢?”
临锡跟著小鸡啄米,对啊,被火烧焦的尸体怎麽会在水边?被搬运过去的吗?
“总督院的人嘴特别严,套不出话。”农夫摇摇筷子,又夹瞭一筷子肉,顿在空中,打算说完再吃,“不过呢,也不是什麽都没打听到——这尸体,就是死在河边的,而且还是在浅水滩上。也就是说,他是在水裡被烧焦的。”
“啊?!”大伙儿张著大嘴,肉在嘴边也忘瞭吃,“不怕水的火,是丹修炼丹的真火吧?”
“嗯……所以杀人抛尸的很有可能是丹修。”
临锡捂嘴偷笑,小声和薄燕声说:“还有可能是铸剑的火,比如恶火,对吧前辈?”
“你说得对。”薄燕声心不在焉地吃瞭口牛肉片,周戌久在漆树林不是巧合,也不是暗中收到瞭消息去堵他,因为他也是去找恶火的。
修真界弱肉强食,每天都有人身死道消,总督院查的隻有邪案。
烧焦尸的火,大概就是恶火。
酒店再听下去也没有什麽新鲜事瞭,薄燕声带著临锡在大街上转悠。
有人看见他大喊:“是薄燕声!”
薄燕声朝那个方向看去,是个器修指著他,眼裡冒著光:“悬赏令上的薄燕声!”
一瞬间,街上的行人全部驻足,都望过来。
“昂,所以呢?”薄燕声站在原地不动,身边忽然浮出一柄古拙庄严的黄钟剑,剑气威仪之下,无人敢喘一声大气。
随后,他把剑收起来,淡淡说瞭声:“散瞭。”
这时候,四周群衆才敢松一口气,快步离开,刚才不知天高地厚当衆指认他的那名器修大汗淋漓,头发衣衫全湿,待薄燕声走后,他才两腿打颤,扶著一旁的高墙呕吐不止。
薄燕声睨一眼临锡:“他应该和你差不多大,总不会超过一百岁。”
正所谓,初生牛犊不怕虎。
临锡还在那裡一眼千年:“好……好厉害。”
接著他就发现瞭更厉害的,行至路口,一条狗“汪汪”地跳出来,围著薄燕声打转,还想站起来扒拉他的腰带。
狗的后面追上来一个临锡不认识的卦修,卦修看来入道比他早,到现在还是少年模样,背后背著一把松木剑,震惊道:“薄尊主!!”
薄燕声任由黄狗扑他:“是你啊,小友。”
“汪汪!”大黄狗答瞭他两声。
临锡汗颜,他刚才还以为前辈是在和那位卦修说话呢。
而薄燕声的下一句的确是对卦修说的:“你怎麽在这裡?你师兄没来吗?”
“神泉宫苌池拜见薄尊主,晚辈奉师命在此等候尊主,”盂苌池见礼后,朝巷子的另一面大街指去,“师兄在看摊子呢,阿狼在牧场咬死瞭一头牛,我们没有那麽多钱,隻好出摊算卦,补上欠款。”
薄燕声暗中观察盂长池,五年前那一道招蝶铃的法术看样子对他并没有不好的影响。
临锡一听是神泉宫,就想起瞭在茶摊听到的消息,又见他们与薄燕声关系不错,于是大方地拿出钱来:“你们给我算一卦!”
他给的钱正好就是盂苌池和盂伯松欠下的债,苌池当然十分热情地请他们过去瞭!
小摊子连张桌子都没有,盂伯松那杆“卦”字旗下生意萧条。
卦修在修真界的地摊行业裡,没有什麽生意的。
盂伯松看瞭临锡一眼,阖眸不语,等对面的酒店裡食客饿著肚子进去又撑著腰出来时,盂伯松的手掌上才有瞭变化——一颗小小的松树从掌心长出来,翠绿的松树摇晃几周,松针纷纷落下来,最后隻剩一树枯枝。
临锡抿唇:“这是什麽卦象?”
“悲乔松之零落兮,临高冈而从容。”盂伯松收回掌中的卦象,眼神清澈哀凉,望向临锡,“是福是祸,全凭道友一念之间。”
这卦象听著不开心,但是临锡的重点不在这裡,他心定瞭定:“活著就好瞭。”
薄燕声蹲在临锡身边:“给我也来一卦?”
盂伯松笑瞭笑:“傢师已经为尊者起过一卦,弟子们这次来平陶,就是为尊者送卦来的。”
“哦?”薄燕声问,“说来听听。”
盂伯松:“在平陶不要乱吃东西,容易发疯。”
薄燕声:嗯?什麽叫不要乱吃东西?他是那种会乱吃东西的人吗??
“啊……”临锡欲言又止,要不是有薄燕声担保盂伯松的背景,他真的不信那样一句平白话会是一个卦,“为何道友尊师的卦辞,如此质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