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同样穿着他母亲皮的怪物这样叫他。
这是他第一次尝到死亡的滋味。
李璨猛地一激灵,惶然从梦中惊醒,抖开了太医为他诊脉的手。
太医惶恐跪地:“陛下醒了。”
李璨迅速冷静下来,他颈间还残着冷汗,胸中犹有余悸,偏头看见了正带兵而来的隋定沛。
“陛下。”舒国公跪在殿上,“臣听说宫中有人行刺,救驾来迟,还望陛下恕罪!”
“国公何罪之有,”李璨眨了眨眼,汗水刺痛了眼眶,但他强忍着没展露不适,威严道,“行刺之人可抓到了?”
隋定沛迟疑一瞬:“那贼子趁乱逃脱,又极为熟悉地形,臣赶到时不见贼子踪迹,已下令阖宫搜查。”
“好。”李璨平静道。
他目光滑过殿内跪着的一道道身影,他们恭敬而惶恐地跪倒在地,唯恐天颜震怒。
隋定沛身侧那个,是左骁卫统领,太后亲自提拔的宣氏女,这殿中跪着的内宦宫婢,也都是太后选出来到他身边伺候的人,最长的十余年,最短的也有两三年。
放眼望去,竟无一个可信之人。
殿外有人通禀:“陛下,贺相与三司诸位大人听说了遇刺案,此刻正在殿外求见。”
“让他们进来。”
群臣甫一进殿,见李璨安然无恙,纷纷松了一口气。
贺述微道:“陛下可曾受伤?”
“贺相不必担心,朕并无大碍。”李璨喉间仍有不适,却强撑着没有表现出来。
他转而看向刑部和大理寺的堂官,心头一跳,竟隐隐预感到了什么:“可是工部一案有结果了?”
谢神筠道:“陛下,工部一案已有结果,吕尚书和严大人正要入宫向您禀报。”
当着天子与政事堂诸位宰相的面,严向江将灵河渠一案的隐情和荀樾遇害身亡的内幕一一到来,殿中人皆听得神魂俱震,面色难看。
“谢氏家仆谢徵已交代了谢道成当年同陆周涯合谋炮制了灵河渠一案的始末,荀大人也正是因此被害,其中来龙去脉清清楚楚,人证物证确凿,还请陛下明断。”
“竟有这般骇人听闻之事,”李璨大震,“枉先帝和朕都看在太后的面子上奉他为相,可他竟是这等不忠不义之徒!”
李璨当即大怒,令刑部和大理寺彻查此案,以肃清朝中奸佞。
他用词极重,竟是毫不顾及太后的颜面。
岑华群心念急转,终于觉得今夜有什么不对,天子遇刺这样大的事,神武卫阖宫搜查,太后居然毫无动静,甚至都没有在这清静殿中。
他落在贺述微身后,借着衣袖的掩饰轻轻扯了他一下,轻声道:“太后。”
贺述微身形稳如磐石,仿佛没有听到岑华群的话,但他率先拜下去,口呼天子圣明。
——
群臣退出清静殿后,谢神筠看着殿内两侧的连枝灯架倒地、帷帐扯落,还留有方才李璨濒死时挣扎过的痕迹,便让宫人将殿中的凌乱痕迹一点点收拾了。
李璨怔怔坐在矮榻上。
“阿姐。”李璨忽然低声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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