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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第1页)

李纤凝没白折腾,三天后回衙署,身边多了素馨。

上弦月篇(其七)居德坊

枝条探出墙头,挂着二三枚柿子,果实处于青红之间,望久了,舌尖泛起轻微涩意。倏忽间枝叶一阵抖动,黑漆角门发出暗哑的开合声,仇璋自门后闪了出来。

他今天穿了一身豆紫圆领袍,领口处一圈描金仰莲纹,腰缠玉带,圆孔玉璧垂落腿间,随着走动左右摆荡。贵气不可逼视,一时之间衬得对面灰褐布衣的李纤凝与素馨暗淡无光,宛如长随。

“你知道我们去哪吗?”李纤凝发出疑问。

仇璋扫她一眼,简明扼要,“居德坊。”

李纤凝好奇心旺盛,绝对等不到县衙休沐结束,此趟急吼吼来寻他定为查案之故。仇璋早已料到。

“知道去居德坊还穿成这样,不知道的还当你去赴平康坊某位达官贵人的宴。”

仇璋打量李纤凝衣料,嫌弃道:“我没有这样寒酸的衣裳,也不会穿。”

李纤凝知他爱重仪容,又仰仗他手里的鱼符,只得由他。

一行三人抵达居德坊,先去拜访此间的张坊正。坊正总揽一坊之务,没有人比他更清楚坊中情况。仇璋开门见山出示鱼符,亮明身份,张坊正不意大节下的县衙官员还出来办公,虽是临县的县丞,也不敢怠慢。当即道:“你们说的这个秋言我记得,家住坊东石榴巷,是个顶斯文的小娘子,无奈命苦了些。”

“为何言她命苦?”李纤凝追问。

张坊正抬眸一望李纤凝,只觉这小郎君相貌过于清秀。

“是这样,大约四年前她丈夫吃了官司,被我县问斩了。没出两年,她那女儿也因病夭折。一家三口剩她一人孤孤零零,无亲无故,独撑门户,经常受一些泼皮滋扰,日子过得艰辛凄苦。”

“她丈夫吃了什么官司?”李纤凝追问。

“这个说来话长了。西边那座山几位可瞧见了?”张坊正指着西侧起伏的青峦,“那是小合山,出了金光门就是,张豫曾于此地杀人,杀完就地掩埋,不想多年后东窗事发,杀人偿命,他也跟着一道去了。当时闹得沸沸扬扬,坊间着实议论了好一段日子才平息。诸位若想知道个中细节,不妨去查查县里的卷宗,一笔一划都记着呢。”

李纤凝暂且将此事按下,追问张坊正:“葛长山梁凤娘这对夫妻张坊正还有印象吗?数年前他们曾在居德坊住过。”

“实不相瞒,我们居德坊是大坊,数万坊民,一一认全绝无可能,更别提那些搬离的。阁下说的这两位实在没有印象。”

李纤凝料定梁秋二人有交集,相距必然不远,找到秋言的居所,自然牵带出梁凤娘。遂请张坊正于前方引路,前往秋言住处。

张坊正显然不知秋言在万年县所犯之事,抵达秋言居所后试图唤其出来相见,从其邻口中获悉秋言已逾一旬未归。

房门虚掩着,好似主人仅仅去邻家闲坐,随时随地欲回。但据最后一个见到她的邻居洪婆讲,那天是八月初五,天阴欲雨,她撞见秋言背着包袱出门,问她去哪,她笑称去东市,洪婆未信,谁承想自那以后再没见过她。

八月初五,李纤凝琢磨这个日子,正是她入住神仙居客店的日子,榫卯契合。

“在此之前,她可有任何异常?”

“异常……”洪婆低头寻思的当儿,另一位大娘子抢上来,她自称方大娘,据方大娘陈述,秋言在消失前一天上坟给丈夫烧过纸,“我当时还问她来着,不年不节的,烧哪门子纸,你猜她怎么回答我的?”

“怎么回答的?”

李纤凝接上话茬儿却没有得到意象中回应。一抬头,方知方大娘在对仇璋讲话,压根没搭理她。

不仅如此,街上的妇人们都出来了,围着仇璋打量个不停,直夸“相貌俊美。”“衣着金贵”“别是神仙下凡。”一些脸皮嫩的小娘子不敢上前,躲在门缝窗缝里偷看,嗤嗤笑个不住。

李纤凝愈发被她们排挤出外围,素馨扶着被挤得踉跄的李纤凝,抱怨道:“这些人也太过分了!”未等李纤凝点头附和,接着说,“小姐相貌哪点比仇公子差,打扮起来也相当齐楚嘛,她们却只盯着仇公子,眼孔浅显,只看得见他那身衣服,未识金玉在眼前。”

李纤凝扶额,眼见仇璋被围得不自在,又不好沉下脸皮训斥,请求张坊正替他解围。张坊正上前呵斥众人,一些要脸皮的默默退开了,脸皮厚的揪着张坊正打探仇璋身份,得知是邻县的县丞,豁朗朗议论开:“年纪轻轻,做了县丞,当真是文曲星下凡!”

“哪似我县的县丞,一把老骨头了,什么时候我县也出这样一位年轻尊贵的县丞。”

“县丞虽老,听闻县令正值壮年,还不到四十岁。”

“不成不成。”当中有人连连摆手,“有幸远瞻,一身白肉肥答答,像头待宰的年猪!”

众人笑开。

张坊正见她们说得不堪,岂有不出面维护县令尊仪的道理,板起面孔训了几句,收效甚微。

李纤凝找到方大娘,询问后续,被方大娘反问她在衙署担任什么官职,李纤凝胡诌了一个文吏,方大娘撇嘴,“文吏?我不和文吏说话,我要和县丞说话。”言罢,转头对着仇璋说,“那天我看秋小娘子挎了一篮纸钱出门,问她说不年不节的,烧哪门子纸钱,她回我说她丈夫给她托梦了,要钱,就这么回事。”

见仇璋神色苍渺,不由得追问:“秋小娘子犯什么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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