牟彬指了指最里面的房间:“给孩子辅导作业呢,你快去看看,说道说道你姐。跟审问犯人似的,声音大得恨不得整个单元楼都能听到,看把晖晖吓得,哭了两回了。”
郭玉凡循着她姐暴躁的声音过去,摸摸小外甥牟春晖的头:“姐,干嘛呢,消消气,小学一年级的功课,不至于。”
牟春晖委屈巴巴地喊了一声:“小姨。”
郭玉可仍然怒气冲冲,情绪失控:“继续做题,把题再读一遍,一个字一个字地读。”
“姐,控制一下,看把晖晖吓得。”说着,郭玉凡也好奇地趴在习题册上,想看看是什么样的题目让他们母子俩闹得鸡飞狗跳。
“玉凡,你看看这个数学思维题……公交车上有10个人,到站后下来6个人,其中3个是小学生,又上来5个人,问车上现在有多少人……就这种题,我说了一遍又一遍,无效信息给划掉,就是不会判断。”说着,郭玉可用铅笔使劲地点着习题册上无辜的题目。
“姐,我有点饿了,你去做饭,我来辅导晖晖。思维没打开,不理解,你再训也没用。”郭玉凡换下她姐,开始耐心地辅导。她本不理解她姐的失态,可自己开始辅导了,才真正体会到了她姐的难处。
“我们一共有11个人排队接水,我前面有3个人,问我后边有多少人在排队?”郭玉凡又读了一遍题目。
“8个?”晖晖不确定地说。
郭玉凡抄起铅笔在白纸上“沙沙”地游走:“以后遇到这种排队的题,不会做就画图……这是我,前面有3个人,数一数后边有几个人?”
“123456,7个。”
“对了,所以这个题也要把我自己算进去,那你列个算式。”
“11-3+1?”
“把我自己算进去,不是要加,那这还等于7吗?”
“11+1-3?”
“这有区别吗?”
“……”
“我再讲一遍!”郭玉凡的声音也在漫漫提高,“看图……”
郭玉可走进来,笑了笑说:“你还说我,知道多气人了吧?”
“晖晖可能是累了,玩一会儿休息休息再做吧。”郭玉凡眼瞅着自己的脾气就要上来了。
一说要玩,牟春晖立即就有了精神,“呲溜”钻进了自己的玩具堆里。
郭玉可招呼妹妹坐在沙发上,问她:“唐闯现在还是那样吗?”
郭玉可叹一声气:“就那样吧,我也习惯了。”
郭玉可说:“你们也不能总是这样。你和唐闯一起走在大街上,别人都以为你们是同事,哪像个夫妻的样子。”
牟彬也凑过来说:“那次我是见识了他们俩吵架,不愧都是学法律的,那吵起架来就跟辩论赛似的。”
郭玉可对妹妹说:“你也三十出头了,该要孩子了。不过目前看你们这种相处的状态,有点难。”
牟彬坏笑:“他们在外边是一个样,在家里那也腻歪着呢。”
郭玉凡冷笑一声:“哼,一个样。他对案子比对我都亲。只要手机一响,立即就摸起来了。平常我给他发个信息也没见回得有那么及时。”
郭玉可说:“你现在后悔又能怎么办?自己是个律师,还要找一个律师结婚。他是一点情调没有,我都替你感到压抑。”
牟彬以男人的视角判断:“玉凡,姐夫我提醒你一句,唐闯现在对你这么冷淡,一方面是他的性格使然,还有一方面……他不会外边有人了吧?”
“你少在那瞎分析,看看锅里的菜去。”郭玉可怒斥。
“作为男人,我了解男人。但是我就是提醒一下,他现在对你的态度就不对劲。”牟彬继续说。
“你这么有经验。前段时候你对我态度不冷不热的,是不是也在外边有人了?”郭玉可趁机敲击。
“我……我哪有?”牟彬矢口否认。
郭玉凡一直对唐闯深信不疑,听牟彬这么说,她脑海里开始搜索唐闯的异常行为,摇摇头说:“可我从来没有发现他有什么不对劲呀?”
“无心之失在所难免,滴水不漏岂会无心?”说完,牟彬走进了厨房。
“无心之失……”郭玉凡默默重复了一遍。她突然回忆起不久前发生的一件事……
在打扫房间时,郭玉凡发现了空调柜机上面有一个微型摄像头。等唐闯回来,她质问:“咱们客厅怎么会有监控?”
唐闯轻描淡写:“有个朋友前几天送的,说他们小区因为有人出门忘了关燃气,着火了,全烧干净了。他就在家装了一个监控,顺便多买了一个送我。”
“你倒是跟我说一声呀,吓我一跳,心里发毛。”
“那天装上之后,一忙起来就忘了这事儿。也没有什么用,我等下收起来。”
当时,郭玉凡并没有多想,觉得唐闯的解释也合情合理。可现在想起,她觉得这事并没有那么简单。她心想,唐闯显然是在监控自己,说明他开始怀疑自己,那么他为什么会怀疑自己?思来想去,她只能用《菜根谭》里的一句话来解释了——“信人者,人未必尽诚,己则独诚矣;疑人者,人未必皆诈,己则先诈矣”。这说明,唐闯已经先有问题了。
在她姐家吃了饭,郭玉凡开车回家。在路上,她一直在思考牟彬的话,也在回忆唐闯的言行。她给唐闯打了电话:“忙得怎么样了?什么时候回来?”
电话那头的唐闯说:“得明天了,晚上还要见个客户。”
“哪个案子?”她虽然一直相信唐闯,可现在开始变得没有那么肯定了。
“刚接的一个经济纠纷的案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