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这样,崔郎犹不收手,推倒了手边所有的木架、花瓶,杂乱的声音响了好一会儿。
阿四等了等,没等到临月郡主还手。虽然没打在她身上,她也不心疼临月郡主,但莫名感到耻辱。她老姬家居然还有这样的窝囊废?
她沉默地转回身,气沉丹田准备大叫一声,引来外力报复。
更快一步的是听到动静的侍女,她走近门边通报:“郡主,四公主的宫人寻不到她,正带着三公主往……”
阿四默默地和侍女对上眼,侍女闭嘴了,面露绝望。
男人的动作还在继续,他指着临月郡主,呼吸粗壮,面色可怕:“□□,若非……若非……”
侍女闭了闭眼,考虑起通过四公主卖了崔家人、摘出临月郡主的法子,但以她对临月郡主的了解,怕是舍不得崔家郎君。最终,天人交战数回的侍女,顶着阿四纯澈的目光艰难开口:“四公主万福。”
“嗯……我家嘛,想来就来了。”反正撞见了,阿四也没必要藏掖,坦然地从帷幕后走出,察看临月郡主的情况。
临月郡主捂着脸,还知道在孩子面前羞惭:“四娘怎么到这儿来玩了?”
“我捉迷藏呀。”阿四说着鄙夷地看了一眼临月郡主的怂样,她来大周快三年了,就没见过这样软骨头的女人。
哪儿有猫儿不偷腥的?
管不好家中夫郎,真丢脸!
崔氏男人目露阴鸷,阴沉沉的视线紧盯这边不放。阿四以为在看自己,丝毫不慌。她已经深刻地明白大周的生存哲理了,只要皇帝在位一天,根本不会有人敢动她。
阿四左右挪了两步,细看地上摔碎的瓷器和落了一地的瓜果,抬起头要谴责这个下贱的、败坏老姬家声名的男人,却发现他盯的是侍女。
是了,一个废物点心,怎么敢怨恨、伤害皇帝的孩子,必然要找一个办事不力的替罪羊来装载恨意。偏生临月郡主又没个清醒的脑子,这侍女日后怕是生死难料。
侍女明显意识到这一点,飞快取出铅粉遮盖临月郡主面颊的红痕,提醒道:“郡主,外面三公主正带人来找四公主,怕是很快就进来了。”
崔氏男人的脸色越发难看,临月郡主强笑着圆场:“阿四是来寻姨母玩儿么?这儿留给你姨丈,姨母带着你出去看看吧。”
没等阿四开口,身后传来人声替她回答:“我们姊妹几个可没有姨丈,家中大人更没有教过姨丈的说法,还请临月郡主谨言慎行。”
临月郡主讪讪不言。
阿四靠在门边向后望,姬宴平大步流星走近,瞧着愤怒且烦躁,手里还拿着一杆长数尺、端如偃月的月杖。那来势汹汹的模样,不像是来打球的,倒像是来打人的。
阿四顿时想起刚才忘记说的话:“就是,来我家做客,还摔坏我家东西。尤其是你!”小指头直勾勾向崔郎去,“在我家打我的亲眷,无礼!”说完就扑向姬宴平,抱住她的腿。
姬宴平上上下下看遍阿四,确认妹妹没受伤后,瞪向让妹妹受气的崔郎。不等对方解释,二话不说,手中月杖朝崔郎手臂劈砍下去,用力之猛,反震得姬宴平手酸。
崔郎发出一声惨叫,当即昏死过去,大概是骨折了。临月郡主惊叫着扑到崔郎的身上,哀哀戚戚地怨怪:“三娘下手怎么这么重?”
姬宴平将月杖往边上一丢,上头竟有裂痕,这杆托人从江南带回来的酥校书手作月杖算是废了。她打完人勉强熄灭的怒火再起,又反手给临月郡主一巴掌,叫她脸上半遮半掩的痕迹对称:“哭什么哭,你以为我只打他不打你吗?真是天造地设的一对贱人,你也配姓姬?”
“这难道是我选的吗?”临月郡主双手捂脸,崩溃大哭,“我秉性柔弱、离不得男人,你们不都这么说?可我是女人啊,这又有什么错?”
姬宴平握拳,实在不想亲手碰到这废物,弯腰捡起月杖又有点丢分。真用脚踹吧,不如巴掌能含糊栽赃给地上躺着的贱人,思来想去,又是一脚踹在崔郎伤臂上,听脚下脆响:“那不就得了,你这张脸既然这么柔弱、能任由男人去打,不如给我打。为老不尊,差点教坏我家幼妹。”
她半蹲下和懵懂的阿四对视,指着临月郡主认真教育:“阿四可别学她,女人可不是这样的,这是贱人。”
阿四猛点头,乖巧应道:“我知道了,阿姊。”
这回是刻骨铭心、永世不敢忘的经历,到了下辈子都记得。
“你不是心疼他吗?来人,这……”姬宴平没想起来这人名字,唯记得他姓崔,以为他是刻意装昏,否则哪有这么容易就晕厥的人。
她脚下又碾了碾,冷笑道:“崔姓子以下犯上、宫中失仪,拖出去,先赏崔姓子二十杖。他家不会教,我替他教,让他爹跪着来给我家阿四赔罪,不然就趁着今儿是个顶好儿的艳阳天,趁热由他晒死在殿外。”
诶?这就要死了吗?
阿四眼睁睁看着原先安静的周围不知道从哪儿冒出许多力士,他们鱼贯而入扛起昏迷的崔郎,又鱼贯而出。
力士们依照姬宴平的要求,兢兢业业找了一块视野开阔、头顶烈日的地界,半点不掺假地打了结结实实的二十杖。崔郎昏是真昏,打到半程好似人痛醒来,但没多久痛昏去,只打得中年男人进气多出气少,精心打理的胡子上溅满吐出的血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