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今日,当李湛带着安南而来的二百精锐离开白渠时,王保则带着那二百乡兵,躲进一处僻静的山间,那些人还不知皇城生变,还当是李湛又起了玩心,大晚上折腾他们,想到可以拿到食俸,这些乡兵倒也觉得无妨。
玄武门处北司的禁军首领,是拥护武宗之人,拥护李峻,若李峻昨晚失败,逃至玄武门,那禁军首领便会护他离开。
所以昨晚在太极殿前,李峻与李岘听到李深攻入玄武门时,自然会感到震惊。
尤其李深对李岘那句,“你兄长没告诉你?”
才会让饶是信任兄长的李岘,也不免心中生疑,误以为李深与李峻暗中谋划了他不知的事情。
然李深的确暗中有所谋划,他知道玄武门处的禁军首领是李峻的人,入夜后,一旦朱雀门出事,那禁军首领顺势便会派人去支援,毕竟他能力有限,守在玄武门处的兵力越少,李峻后撤时的阻力便越少。
所以李深会命李湛带兵在此时攻入玄武门,将这条后路留给他自己。
李湛昨晚也的确是这样做的,且比李深预料中做得还要好,毕竟那新兵换成了上过战场杀敌的精锐,他们一人可抵十人,几乎是速战速决。
在之后,李湛派人守着城门,自己又带五十精锐来到禁苑,做最后的一道防线,不论逃出来的人是谁,都会被他拿下。
可李湛没想到,他看到的不止是李深,还有李见素。
王佑不是同他说,李见素已经安排妥当了。
想到王佑为了稳住他而撒了谎,李湛脸上冷意更重,“李深,事已至此,束手就擒吧。”
“是吗?”李深挑眉,凝视着李湛的神情,缓缓用刀抵在了李见素脖颈上,“我从前以为,你人前待她极好,人后轻贱于她,是因为你心中对皇室不满,可按照现在事情的发展来看,你一直都是皇上的人啊,你怎么可能真的轻贱唐阳公主,除非……”
李深将刀刃微微收紧,李见素吸了口冷气,感觉到了那把刀上带的冰凉。
李湛袖中的手,已经握住短刀,但面上依旧波澜不惊,只冷冷望着面前二人。
李深接着道:“除非你是为了引蛇出洞,想让暗中盯你之人认为,你对皇室不满,这才敢出手拉拢你,对么?”
“是对是错,如今有何重要?”李湛冷声道,“你还看不明白吗?唐阳公主于我和皇室而言,只是棋子,事已至此,你拿她岂能威胁到我?”
似是怕李深不信,他顿了一下,又补充道:“你应当已经知道,圣上根本不在太极宫,他连太子与郑太后,都未曾带离,还会在乎一个毫无血缘的唐阳公主?”
这一点极具说服力。
正如李湛所说,太极宫中不见皇帝,但太子却在东宫,看来当今圣上设下的这场局,并未与太子说过,他连自己亲定的储君都可在关键时刻不管不顾,的确不会顾及李见素。
但皇帝不顾,不代表李湛也会不顾。
“威胁不到吗?”李深手上力道加重,一道极细的红痕出现在李见素白皙的脖颈上。
李湛额头上的青筋,终是忍不住跳了起来,“她好歹救过你的命。”
“是啊,但我方才已经还了。”李深终是笑出声来,“李湛啊李湛,你若当真不在意她,为何还要费心思将她从梨园救出,可你千算万算没有算到,她会跑回皇城,去寻她的太子阿兄。”
李深说完,厉声喊道:“唤你的人退下!”
见李湛未动,李深手上力道眼看再次加重,李湛终是僵持不住,抬手朝身后道:“都退开!”
军令如山,将士们虽知不该如此,却还是依照命令,让开了一条路。
李深笑容更深,附在李见素耳旁低道:“没想到你又救了我一次,那我便看看,他待你到底在意到哪个程度?”
李深并未立即离开,而是又对李湛道:“你,下马。”
这一次李湛没有半分犹豫,直接跳下马道:“你用我来做人质,的确要比用她好过百倍,便是挟我去我阿耶面前,不也有胜算?”
李深嗤道:“谁说我要换人了,我就不能两个都要?”
他朝李湛勾了勾手,“把你袖里的刀扔了,去将你马上的缰绳卸下来,自己将手捆了。”
李湛无奈,扔出短刀,卸下缰绳却未捆,蹙眉问李深,“我自己捆?”
李深有些不耐烦道:“别装蒜了,你堂堂茂王世子,连这点本事都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