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谢过沈罗众,可没谢我。”
会话到此,栗清圆的情绪微微有点起皱了。她如实告知,“冯先生再说些别的,我恐怕今晚真的得开天窗了。”
冯镜衡酒后松散之态。随即,言归正传。
今晚宴席的最后一道菜是石头鱼。分餐到客人各自手边时,席上已经有领导出去抽烟谈事了,那头有人作主在喊冯镜衡。他却不紧不慢地把那碗黄贡椒生焖石头鱼递给了栗清圆,耳后的人抬头看他,听冯镜衡道:“我出去抽根烟,还有会儿。你吃点鱼肉,这东西不至于乳糖不耐。”
栗清圆并没有接他的好意,而是仰首看他,憋了一晚的话也终究憋不住了,“我能问您个问题吗?”
“问。”
“冯先生这是想还我爸人情,才给我介绍活干的?”
冯镜衡好像早料到她会这么问,“这么想也可以。”他把手里冒着热鲜气的鱼肉依旧递给她。
栗清圆再次表示不饿,她在工作,工作前是会妥善准备好自己的。
冯镜衡这才把汤碗搁回桌面,“好。或者你想想工作结束后想吃点什么。”
栗清圆是个耿直的,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是客套什么是殷勤乃至逾距,她觉得她有着很清醒客观的判断。
她最后一点职业道德掣肘着才没有即刻发作起身就走,只是她眼里揉不得沙子。冯镜衡站着的工夫,点燃一支烟,再把烟盒和火机玩趣意味地交到她手上暂时保管,好脾气的人忍不住了,“您这样,冯太太知道吗?”
“你是不是和你爸妈关系不大好?”烟点着了,冯镜衡并没吸。只是夹在指间燃。
栗清圆觉得这个人坏透了,酒品也差。酒后原形毕露,轻佻浪荡道德败坏都不够形容了。
她满眼怒意地盯着他,想骂他,说的什么鬼话。
冯镜衡赶在那怒意火光四溅前,有的放矢,“不然,怎么到现在还不知道那是我大嫂。”
“……”
“鄙人未婚。别瞎给我配太太。”
第11章
包厢里掩着厚而重色的窗帘。湖畔小楼外的情景,里头的人俱是听不见的。
栗清圆听进来给客人撤酒换茶的服务生说,外面下雨了。
她依旧坐在原位上。此刻,雇主出去了,她才有空看了下静音的手机,微信里,父母两头都有在提醒她,今晚有大暴雨。
栗朝安说去接她;
向项则说不行就住酒店吧。
她没有回复哪一头。只是心里莫名的力证感,她父母虽然离婚,但她和父母关系从来不差。
感情也不是社会关系足以甄别的。
栗清圆早已过了叛逆甚至歇斯底里的年纪了。她小学五年级的时候,父母正式离婚了。其实在离异之前,他们已经无数次争吵,每次争吵两个人都要冷战很久。
但又次次是父亲低头。
栗清圆人生际遇里,从父辈那里习得的对温柔具象的理解,一个是父亲,一个是她小舅。
后来恢复单身的向项也跟圆圆说过,温柔从容才是男性最大的品质,别信那些花里胡哨的骄傲啊孤僻的,凡是与温柔相悖的全都是臭毛病。
小时候,栗清圆确实很喜欢温柔的父亲。因为那样的他可以哄好发脾气的妈妈,也可以使得家里即刻乌云转晴。父母和好的那一天,他们总会挑时间出去吃一顿好的,表示庆祝。
直到她五年级上学期快期末的时候,父母极为厉害的一顿争吵,她第二天还有模拟考,爸爸叫她早点睡。那晚,爸爸说了什么,至今栗清圆都无从所知。只知道,第二天,妈妈突然冷静地提离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