栗清圆很喜欢作者的阐述与想象力,更喜欢他的那句:只要将幻想营造得足够结实,足够细致,就有可能和现实世界交融……所以,他幻想在丛林中被老虎吃掉,也许现实里的他也会自动消失。(注1)
栗清圆在现实里的这一秒里,就有点期待被那只老虎吃掉,她便能从眼前消失了。
一直到走出这条巷子,她都没说话。背影纤瘦,步伐轻快,有着介于年轻与成熟之间的沉思调。
回小红楼的路上,车里后座上,七七一直叫唤着。
冯镜衡出声,“它饿了?”
“应该是害怕。”
“说真的,猫应激会怎么样?”
“严重的会死。”
“……”
不一会儿,冯镜衡接了通时间不短的电话,全程车载蓝牙通话的,大多数是对方在报备,到了节点上,冯镜衡拿主意或者提要求。最后这通电话的大致结果就是,一周后的船坞合拢仪式不得更改,届时生产与质量两头负责人到场,“老冯会亲自参加船检,你那些牢骚话留着跟他倒吧。我这今天篓子里已经满了,概不接待了,听到没!”
对方听起来就是老臣子那种,连吵吵带嚷嚷的,最后甚至危言耸听,我给你们爷俩干完这一单就散伙了,我到哪不能吃碗清净饭啊。
冯镜衡一听这才恩威并施地笑了笑,对方骂他笑个姥姥,他也不气,还反过来喊人家叔,最后才勉强答应最多再延迟三天。“三天你还给我交不了差,咱都别干了,一起去老冯那吃断头饭吧。他骂起人来,你比我知道的!”
对方:“我知道个屁。我光知道你小子比你爹不是玩意多了。回回给我玩心眼是吧,二子,你就是属哪吒的,浑身上下都是藕,全是眼!”
冯镜衡听后笑乐了,原本单手扶方向盘的,看了眼身边人,双手掌舵了。乐完又端起他少东家的架子,宽慰员工,“行了,你气也撒了,满意了吧。就三天,多三天余量。十天后,我过去。”
挂了电话,栗清圆好像等好久了,她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她今天生理期,下午又喝了点冰饮,有点轻微的急。
原本不是什么大事,她和师兄他们拍档的时候,人有三急,一齐搭车也不分个男女。说要去找洗手间就去找,上学那会儿他们给一家工厂做产品图纸翻译,郊区那块,临时找了个公厕还是那种不分男女依次上的那种。栗清圆那回,还被锁在里头,师兄给她砸门,最后他们报了警,还赔了个门锁钱。
就那样子,栗清圆也好像没有局促过。
今天对着冯镜衡这个人,她愣是没讲得出口,你要么快点,我有点急。
最后车子泊停在里仁路公馆楼门口了,栗清圆好像小时候在游泳馆里和孔颖他们一起比憋气,她沉在水里听不清倒计时,直到有人拉她胳膊了,她知道她赢了,那种终点冲线的仪式感一旦揭破,人就会松懈下来,仿佛一口气到头了。
没等冯镜衡车子停稳,栗清圆也不管什么面子里子了,“我想上一下洗手间。”
冯镜衡这才恍然大悟,“就为这事?我以为你怎么了呢!”
“可不可以先开门!”她不想听他凡事都爱取笑一下。
冯镜衡报门禁密码给她。
栗清圆匆匆下车去,顺利地开了门,她上回就用的是二楼的客用洗手间,进了门,自然本能地顺着熟路往楼上跑。
冯镜衡在后面扽住她的包链条,见有人已然没头苍蝇了,干脆拖她的手,一路塞一般地把她塞到了一楼的洗手间里头。
送佛送到西了,有人临了还不忘调侃一下,“栗清圆,你急起来的样子真丑。”
里头的人扶着门,狠狠地关他一鼻子灰。
冯镜衡摸着鼻梁骨笑了笑,他觉得,今天是他过过的最有意思的周末了。
作者有话要说:
注1:文里出现的书及引用出自,陈春成《夜晚的潜水艇》
第26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