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次可不是我要带她们出来的啊,”疏雨举着糕点发誓,“我要是想偷偷溜出来玩肯定得再过几日,也肯定会提前找人寻你接应我不是……这次是小八瞧曾谙阿姊闷闷不乐,想带她出来逛逛。”唯恐公孙珀不信,疏雨挺着胸脯连连保证。
公孙珀无奈道,“你自己平日里是什么作风你不知道吗,今日你们三个人溜出来差点小命都没了,任谁都觉得是你——纪疏雨,才会做出这样事,这就够了,你指望别人挨个听你的解释,就是曾美人都不乐意听。”
疏雨叹了口气闷闷不乐,但也不得不承认确实如此。
人人都有自己的判断,先入为主的印象就是任你磨破嘴皮子,不信的还是不信,只要人人道你顽劣鲁莽,那什么坏事跟你沾边那就都是你的错。
公孙珀还是非常有良心的,用残酷的现实打击完了就开始安慰她,
“不过,你也不需要太担心,想必小八曾娘子也没胆子把偷听到的事告诉曾美人,你们这次也不过就是偷溜出宫的罪责,这般错处你常犯不是,就更不必担心,大家都早已习惯。”
疏雨:……你到底会不会说话。
念着今日公孙珀救了她的份上,疏雨非常大度的选择退让一步,不跟他继续计较,转而开始问起今日偷听到的事。
“同安矿是大皇兄母家吴家的产业,这个你也是知道的。”公孙珀挑眉,见到疏雨小鸡啄米似的点头,才接着道,“前些日子,同安矿查出矿工离奇死伤数半,且死相极其惨烈,吴家一开始还想压下去……”
公孙珀冷笑,“可谁知这矿工家属硬气也是运气好,诉状遇上了大理寺的那位卢大人,卢大人禀告寺卿一路到圣上面前,我如今在大理寺卿路大人的手下学些差使,这桩案子便交到我手上了。”
疏雨若有所思的点头,“……所以大皇子派人跟着你就是想要抓你的把柄为他所用?”
公孙珀点点头。
讲了这些有的没的,马车也一路到了皇城长乐门前停下,阿氐跳下车向金吾卫出示令牌,疏雨向外望了一眼,知道马上就是分别的时候了。
“回去先去向皇后请罪,你偷偷跑出来害的娘娘担心,”到了宫城丹凤门口,公孙珀长话短说嘱咐她,“曾美人那里记得去走个过场请个罪,其余的事不用你操心。”
疏雨乖顺的点点头,自己跳下车,没走两步却又被公孙珀叫住。
“迢迢。”
疏雨回过头。
高大俊逸的少年郎君掩在马车锦帘下的身影如山水远黛,疏雨怔忪一瞬间就听他笑着说,“下次出来,我带你瞧瞧我给你准备的生辰礼。”
疏雨本就对公孙珀没给自己准备生辰礼耿耿于怀,只是碍于许久未见的那一点点生疏不好意思明着问,谁想,公孙珀从来就没有忘记。
等她回过神来,门前已早无马车的踪迹,只有天边寒凉的月光,照得庭前一片清冷的雪白。
疏雨抿唇,低头也不知想了些什么,许久才转身往丹凤门内走去。
到了澄明殿,空旷的宫室内只有掌灯的宫婢们低眉敛目的侍立在角落,疏雨有点心虚,垫着脚尖往皇后的寝殿里观望着,不出片刻就被眼尖的岑妈妈一把揪进去。
“你这孩子出去呆一年胆子越发大了!”疏雨年幼时可谓是岑妈妈一手带大的,皇后仁慈对她多有溺爱,日常唱黑脸的就是严厉强势的岑妈妈了。
被揪着耳朵的疏雨开始扯着嗓子鬼哭狼嚎——笑话,皇后会心疼她,岑妈妈可是真的会揍她,现在不哭,待会儿就哭不出来了。
“好了,岑妈妈,”斜倚在凭几上的皇后神色有几分疲惫,但望向疏雨的眼神依然温柔,“迢迢还年幼,顽皮爱闹也不是什么大事。”温柔的把她唤到跟前来问几句就放她回自己屋里就寝。
疏雨欢呼雀跃着溜得比兔子还快,唯恐一旁脸色比锅底还黑三分的岑妈妈不顾皇后的懿旨也要揍她解气。
她走后,殿内便留下了皇后主仆三人。
岑妈妈无奈的望向皇后,柔声抱怨道,“迢迢这般毫无顾忌又爱闹腾的性子就是您宠出来的,若是放任不管,将来还不知捅出什么篓子呢。”
崔掌使也是一腔慈母心肠,“迢迢虽说活泼好动了些,但也是个聪明和善的孩子,从来不会欺负别人也不会主动去挑衅别人,能惹出什么乱子来。”
岑妈妈嘴角一抽,她是不会主动惹别人,但若是有人有惹她,她也是绝对忍不住十倍还回去的,何况胆子奇大,小时候五公主骂她是被爹妈抛弃的孩子,她就敢自己抓只大蜘蛛塞五公主衣裳里……这还仅仅是她‘英勇战绩’里微不足道的一笔……
岑妈妈和崔掌使东拉西扯的探讨育儿观,皇后就笑意盈盈的旁听,等到她们讨论的差不多了才开口悠悠道,
“陇右道的战事平息,龙虎将军纪元昌回京在即,亲生的爹妈要回来了,说不准我们迢迢什么时候就要出宫归家了,现在不宠着她点,到时候在外边玩野了想都想不着你……”
这下轮到岑妈妈失魂落魄了,“迢迢要归家了……”
她养了迢迢这么多年,亲眼看着她从襁褓婴儿长成个活泼俏皮的漂亮小姑娘,虽然分隔一年后见到她的第一面就揪她耳朵,但是这一年的日思夜想是作不了假的。
皇后身体虚弱,早有了乏意,但想着想着又笑了,“小六和迢迢倒是没变,这么大了也亲近的很。”
“子垣是您膝下养子,和迢迢自小一起长大,兄妹感情自然是极好的。”崔掌使温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