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有些东西早该看透,只是不到生死攸关,总会心存侥幸,死不了那颗明灭的心。到陆家时,陆家保姆已经买好菜,就等着我回来做饭。不需要陆瑾年的吩咐,我换好鞋,围上围裙,径直走进厨房。陆瑾年停在大厅中,盯着我的背影看了好一会儿,嘴唇动了动,却什么都没说,转身上楼。“黎小姐,辛苦了。”保姆刘妈有些尴尬。陆母喜欢吃的那些菜,很多只有我才能做得出来。其实我没来陆家之前,她的嘴也没那么叼。虽然有刘妈给我打下手,我还是忙得出了一身的汗。饭菜快做好的时候,楼梯上响起了噔噔的脚步声。不用看我也知道这是谁。齐薇,不,她现在叫陆薇,曾经也有那么一段时间,她叫黎薇,跟我同姓。陆薇是爸妈资助的孤儿。在我爸妈资助她三年后,她哭着说要改姓,以此报答黎家对她的恩情。姓都改了,爸妈顺道就将她接回家来养着。再后来,爸妈去世,她又借着爸妈对陆家的恩情,跟着我一起来了陆家,现在,她叫陆薇,是真正的陆家人。而我,这个陆家恩人的亲生女儿,其实只算得上陆家半个佣人。这些年,我为了赚自己的学费和生活费,做过保姆,送过外卖,自然也不介意陆家人拿我当佣人用,就当是爸妈去世后,他们肯接我来京的报答吧。“姐,我来帮你。”陆薇站在厨房门口,原本粗糙漆黑的双手如今养得越发白皙柔嫩,厨房的油烟都怕玷污了她。她站了半晌,都不知道如何下手,像极了养尊处优的千金小姐。我还记得,她刚到我家时,又黑又瘦,枯草一样的头发胡乱堆在头上,跟路边的乞丐没两样。“不用,我和刘妈忙得过来。”我拒绝了她,但她非要表现一下自己,不到三分钟,打破一只碗,还划伤了手。陆母正好下楼,看见她双手染血,心疼得不得了。“你这孩子,都说了家里的事有人干,你不用像以前一样……”以前?自然是指的她在黎家的时候。她在黎家,很能干。洗衣做饭,样样抢着干,以至于在我家干了多年的钟点工阿姨无事可干都尴尬地辞了工。爸妈多次让她不必如此,但她总是睁着泪汪汪的大眼睛说,她只是想报答黎家对她的恩情。爸妈想再说什么都不好启口,只能随了她去。但也不知道她是有心还是无意,总会在做家务时弄坏我珍藏的宝贝和喜欢的玩具。我哭过、闹过,她就缩在角落里,委屈可怜,眼泪巴巴,善良的爸妈哪里还好指责她什么。后来到了陆家,当陆家人听说,她那么幼小在黎家就包揽所有家务,黎家连原本请的钟点工都心安理得地辞退了,她如此懂事如此辛苦,却还时不时被我这个“嚣张跋扈”的姐姐挑刺刁难。那一刻,陆母心疼得恨不得当场认她当女儿。对于她的诽谤,我气得直哭,但不管我怎么解释,陆薇干瘦粗糙的手在那里摆着,而我,全身肌肤吹弹可破,哪里像吃过什么苦?我的话自然没人肯信,渐渐地,我也不在意了。本是不相干的人,也幸好是不相干的人。“别进厨房,你的手是拿来写论文搞科研的手!别被这种地方玷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