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可还有什么要问的?盛从周转而问棠梨。
棠梨指了指观星台道,“大人,既然来了此处,正好可以上观象台看看,恰好可以看见火灾的全景!”
主簿虽不知这位姑娘此言何意,又是谁家闺秀,但见她跟在盛大人身边,也不敢轻慢,慌忙在前方带路。
一行人鱼贯而上,倒一时显得观象台很狭窄。
“当日大火,你二人站在高台上,应是看得十分真切吧?”棠梨看了下方,黑乎乎破败的地方,若有所思道。
“真切真切!”那徐矿慌忙点头。
棠梨又看向姚时起,他面容倒是沉静从容,看了一眼下方道,“大火凶猛,宛若游龙,十分震撼!”
“那你们如何做的?”
徐矿一时哑然,姚时起应声道,“卑职想着自有兵马司的人救火,并不敢耽误本职工作!”
徐矿也点头如捣蒜,“卑职尽职尽守,并不敢擅离值守!”
“大火当前,你们二人还能尽职观察天象,实是令人钦佩!”
徐矿摸了一把虚汗,姚时起也垂着头。
离开观星台后,棠梨始终咬唇沉思。
“可是有何发现?”盛从周见她咬着指甲,实在看不下去,只能挪开视线,不明白此女怎么如此多的坏毛病。
“大人,我觉得这两个灵台郎,恐怕说谎了,不过也许和本案无关。”
盛从周点了点头,他也察觉这二人有异,
不过,钦天监‘日食修德,月食修刑’,当今圣上连日食月食这种异象,都不放在心上,大臣起初还以不敬天命告诫,后来发现,不搞救护仪式,也没有什么影响,自然也不再当回事。
久而久之,钦天监形同虚设,观象台自是荒废,灵台郎地位不高,若是有偷懒懈怠,也是寻常。
“大人,民女想去那两个被杖毙的,兵马司小卒家里看看,也想去那畏罪自杀的更夫家里问问情况,许是他们家人知道什么,也不一定。民女总觉得,那日大火来得突然,起火原因至今未明,只有这几人,是当晚亲历之人,不想这么快就死了,也不知兵马司的指挥使怎么想的,就算要问罪,何必急于一时?”
盛从周沉着脸,也觉得这问罪,有些草率了。
“兵马司指挥使被皇上杖责,此后京畿衙门和刑部,又将重心放在威远侯府的调查上,这些当值人员,当晚没有及时发现火情,又没能及时阻止火势蔓延,指挥使盛怒之下,自是要问责,可这么快就把人杖毙了,本座也要治他个草率之罪!”
“不过”盛从周说完,又补充了一句,“圣上只给了本座七日时间,若是七日之后,大火原因还未查出,我担心刑部会从威远侯府的仇家中,找一个人顶罪,以平息天降鬼火的民间传言,圣上到时也会下罪己诏平息民怨,再来一波针对世族大家的严查,到时风向变成高门秘辛丑闻,这件事也就被压下去了。”
“可是,这样对那些死于大火的人,何其不公?对于那个顶罪的人,更是无妄之灾!圣上,他难道不想知道真相吗?”
盛从周看着魏棠梨愤愤的样子,轻嗤了一声道,“天子驭国,在于权衡利弊,若是真相有损国威,那即便查出来,也是不可能公布于众的。”
棠梨捏了捏拳,又松开了手。
“大人,民女懂了。”
“你懂什么了?”
“懂民女和大人,在做一件很重要的事情:为真相讨回公道!”棠梨敛去怒容,冲盛从周狡黠一笑。
盛从周只觉心里莫名一漾,不明那涟漪源于什么。
只是他惯常自持,很快平息心绪,淡淡道,“你日后不必再自称民女了。”
棠梨满眼诧异,“大人这是何意?”
“我今日进宫面圣,已为你请功,只是,本朝并无女子为官先例,圣上也一时不知为你安排何种职位合适,因你擅长罪犯画像,暂拟‘执笔’一职,若是,你日后再立新功,自可沿着原有官职晋升,走到何种程度,全看你个人造化!”
“锦衣卫执笔?”棠梨喃喃道,虽不知是何意思,可总算有工作有编制,在这个时代能靠着一技之能活下去,她自是开心的。
“谢谢大人,民女不,卑职,定当为大人尽心竭力,肝脑涂地!”
盛从周神色不屑,却也郑重道,“今后,你就是锦衣卫的人了。”
棠梨只觉得这句话大有深意,也让人莫名安心!
三更鬼火05
马车驶进前门大街,朝着南门方向走。
一路上,列肆开廛,t棚房高张,几米宽的街道上,纵横几里皆是店铺商贾。从酒榭歌楼、金绮珠玉、绫罗绸缎,到字画笔砚,摊贩遍布,杂货纷陈。
出了长街廊坊,拐进花鸟巷子后,人流渐少,偶有卖祭祀用品的铺子,香蜡店和大酱园,更多是普通城居之家。往巷子深处去,道路狭窄,车辆不通,棠梨只能下来步行。
没走多远,就听到一户人家传来哀嚎声,哭声有男有女,此起彼伏,其中,一个老妪哭得最为哀恸,一边哭一边喊着,“我可怜的孙儿啊,你就这样走了,可让我们怎么活啊!”
推开破旧大门,就见一群人跪在棺木边缘,抹着眼泪哭,那老妪却趴在棺木上,一边呼唤孙儿,一边捶打着自己的胸脯。
这群人见进来一行锦衣卫,立时面色一白,以为是有什么灾祸降临。
一位年过四旬的中年男人,瑟瑟缩缩的跑来行礼。
“官爷们,可是还有什么吩咐?”
盛从周抬了抬手,季风便作势让那人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