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在国公府,住得不称意?”盛从周见她这般开心,似乎急着搬走,莫名涌出不快。
“称意的!徐公公热情周到,对卑职极好,只是卑职,怎好一直叨扰大人!”
“你方才说,要日日摘枇杷”
棠梨这才想起来,刚承诺盛大人,以后日日给他摘新鲜枇杷,这失信的速度也太快了。
“大人,国公府离卫所也不远,卑职但凡得空,定日日过来摘枇杷!”
盛从周的眉眼,略微舒展一点。
狄青就接口道,“其实,魏执笔不用来回折腾啊,大人,你忘了,经历司后面就有一块地,之前一直荒着,卑职见国公府种了许多枇杷,便也命人将那里改种了枇杷,卑职瞧着,虽无人打理,那野枇杷也长得又大又好,执笔若是爱摘,日日”
狄青说不下去了,他不知道哪句话触了大人的雷区,盛大人的脸,阴得能渗出水。
他仔细回想了一下,明明大人交代的差事,他都办得又快又好呀。
须得再努力努力。
“魏执笔,你若是想天黑前搬回去,现在就要收拾准备了,晚了就来不及了。”
狄青说完,下意识去看盛大人的反应,却发现盛大人垂眸敛眉,转动着手中的扳指,以他的观察,大人思考问题的时候,或是动了杀心的时候,都会有这个习惯。
“我也没有什么要搬的东西,倒是大人赏赐了我许多珠宝首饰”
棠梨盯着盛大人,面露讨好,“大人,那些赏赐我能搬走吗?”
盛从周轻嗤了一声。
“既是赏你的,那就是你的东西,你戴与不戴,搬与不搬,都和本座无碍!”
棠梨听完,细白脸颊,染上喜滋滋的酡红,绯云一般灼人。
盛从周面上软了几分,温声道,“你此次又立新功,可我刚为你请过功,圣上那里,恐怕不能再请赏了,你若有想要的赏赐,可说与本座听,只要不是请官,本座都可答允。”
“大人,你不是赏过我吗?那么多珠宝首饰,绫罗绸缎,我一辈子都用不完。”
盛从周听她这么说,心里翻涌出怜惜,他幼时也见过母亲的妆奁妆匣,棠梨所有,不及母亲万分之一,她却说一辈子也用不完。
“那些都是寻常小件,不算珍贵,你若是喜欢,我也可以让徐公公,日日寻些给你”
棠梨连连摆手。
“不用了大人,这些已经够了,卑职平日跟着大人办差,钗钿礼衣,也不方便,大人若是还要给卑职赏赐”
棠梨指了指狄青,“卑职,卑职想要一身,和狄青一样的衣服。”
盛从周这才将目光,重新投在狄青身上,颇带着些嫌弃。
“你想要飞鱼服?”
“嗯嗯”,棠梨点头如捣蒜,“那样走出去,所有人都知道,卑职是锦衣卫的人!”
“锦衣卫的人?”
盛从周轻笑了一声,这几个字,似乎让他愉悦起来。
“你若喜欢,本座让织造司的人,为你量体裁衣,做几身女子能穿的飞鱼服。”
棠梨拱手谢恩后,就去找徐公公辞别。
徐公公连明日早膳,以及如何骗世子和执笔,穿同色衣服都安排好了,就听到棠梨说要搬走。
他忙劝阻道,“魏执笔,若是要搬去卫所,也要等那边收拾齐全了再搬,今日匆忙,我怕执笔缺东少西,住着不舒适。”
“公公,放心吧,我都收拾妥当了,保管让魏执笔,住得舒舒服服。”狄青连忙补充。
徐公公瞟了一眼狄青,觉得当日世子罚他三十个板子,实在是太少了,就该打得他一个月下不了床。
手心都要掐红了,面上还是一派和煦,“虽是如此,可老奴实在是惦念执笔,不如这样,今日,老奴先让人将执笔的东西送过去,明日,执笔再搬过去也不迟,也全了老奴,为执笔践行的心思。”
棠梨虽然觉得,离得这么近,实在犯不上饯行,不过徐管家这么恳切的挽留,她再推辞就有些不近人情了,便只能应下。
徐公公连连拍着她的手道,“执笔是有所不知啊,老奴费心留住执笔,一来是国公府清冷,执笔一来啊,这府里就热闹不少,二来,世子素来忙于公差,老奴也想让世子休息休息。”
“实在是不瞒执笔,世子若是个富贵闲人,老奴还能少操些心,偏世子身居高位,临深履薄,老奴看着世子,日日案牍劳形,废寝忘食,着实忧心。今日世子听闻,那枇杷是执笔亲手摘的,就多吃了一碗,老奴别提有多宽慰。”
徐公公一面说,一面热切的瞟着棠梨,棠梨有些摸不准,迟疑道,“公公的意思是”
“老奴想着,世子平日甚少回府,常年在外奔波劳碌,身边也没有个贴心照顾的人,若是,若是,执笔日常能多照拂一下世子,提醒他知暖知热,老奴,老奴就感激不尽了。”
棠梨看着徐公公眼眶泛红,拳拳之心,殷殷之情,如父如母,一时也想起了自己的父母,不由眼睛犯酸。
“公公放心,卑职一定会照顾好盛大人,提醒他安寝加餐,珍重保养。”
徐公公见她是性情中人,心地善良,眼中的满意,又添了几分。
他家世子有意,魏执笔重情。
他就不信,这事会成不了。
待棠梨离开,徐公公立刻对随从道,“去请世子,就说老奴在湖心亭,设了夜宴,为魏执笔饯行,也恭贺世子和执笔三日破案。”
棠梨刚一进房,就被婢女拖着换衣上妆。
她听公公说夜宴时,以为只是寻常晚宴罢了,没想到讲究还挺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