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他没有想到的是,康王谋逆失败后,李家居然有心扶持他,将李氏嫡女嫁与他,条件是李萤肚子中的孩子必须打掉,他的长子只能出自李家嫡女之腹。
她求他保住这个孩子,她说他可以休了她。
靖帝眸光里,凝了些水雾。
那时,他怎么对她说的呢,他说,“朕以后的孩子,都会记在你名下。”
他做到了啊。
“萤儿,你已经是皇后了,朕的孩子,都是你的孩子啊!”
“这些年,你在前朝搅弄,朕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因为朕记得当日承诺,朕的所有孩子,都会记在你名下。”
李皇后的眼泪,越流越多。
那泪水起初是滚热的,慢慢冰冷而粘稠,缠附在靖帝手上,他的心也沉甸甸的。
终于,他松了手,指骨不自然的,摊在椅子上,悲悯的俯视着她。
“可他们,都不是佑儿啊!”
那是他和她,为未出世的孩子取得名字,寓意为上天庇佑。
靖帝的眸子,黯淡了下去。
“陛下说,我的佑儿,投胎到李贵妃的肚子里了,所以,您爱朱盛和朱宁,也就是在疼爱佑儿可那是陛下的孩子,是陛下和李贵妃的孩子”
“我的佑儿,他便是要投胎,也断不会投到害死他的人身上,更不会再做陛下的孩子”
“李萤”
靖帝沉声制止了她胡言乱语。
“你疯了,在坤宁宫静心思过吧!”
靖帝仓惶离开。
他的腿脚那样软,好像不知这剩下的路,该怎样走一般,直到坐上了龙辇,他才平复下心绪。
他是至高无上的天子,没有人能拒绝成为天子的诱惑。
他没有辜负她,是她,是她傻透了。
靖帝望着那不断西沉的月,向下坠落着,似乎要坠落到,这巍峨皇城,再也看不见的地方。
半轮残落的薄月,悬在国公府的红豆杉木上,那般凉薄,却被红灿灿的红豆果,烘出几分暖色。
“我见阿梨喜欢红豆杉木,让人从黔州挪过来的。”
棠梨晚间吃完饭,就看见庭院里多了一棵红豆树。
“可以活吗?”她有些诧异。
“必须可以呀!”盛从周在她额头落了一个吻。
“阿梨,想要什么,我都会满足。”
“真的?”
“真的。”
盛从周神色郑重。
“阿梨为我牺牲这么多”
他想到今日之事,依然唏嘘不已。
看向棠梨的目光,不由软了又软,柔了又柔。
棠梨苦笑道,“大人不必放在心上。名节和名声,都是无用的东西,我向来对这些不甚在意。倒是大人的父亲,如今接回了国公府,大人就不必受制于皇家了。与这些实际好处相比,牺牲些无用的虚衔,又有什么可惜的?”
“阿梨”,盛从周的声音有些黏糊,“在阿梨眼中,还有哪些实际好处,是阿梨想要的?”
他想送阿梨许多许多东西,许多许多,她觉得有实际好处的东西。
棠梨想到暖阁内的君王,三言两语之间,即可决定一个家族的命运。
她的脸上,雪白如三月的梨花,唯有一双眼睛,穿透黑夜,在这个身不由己的王朝,试图抓住最核心的东西。
“大人,在我的世界,我想成为我的领域内,做到极致专业的人。可是在这里,我想要大人,还想要至高无上的权力。”
盛从周目光有些茫然。
她想要他,他就是她的。
她想要至高无上的权力,可至高无上的权力,只来自于一国之君啊!
‘阿梨想要的是”
他不确定的注视着她。
棠梨见他这般认真,俏皮的笑了。
“是大人方才自己说的,我想要什么,大人都会满足。”
盛从周点了点头。
棠梨忽而挑着他的下巴,凑上去吻了一下,漫不经心道,“大人,我想当皇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