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惜呀,你是我嫂嫂的客人,不是本宫的客人!”
她笑吟吟蹲下来,狠狠捏着棠梨的脸颊,用力拧了一圈,又轻轻拍了拍,似乎觉得十分好玩。
“果然吹弹可破,怪不得盛指挥使,素了这么多年,却被你迷得魂不附体,时时刻刻都要带在身边!”
她眼神又轻蔑,又闪着某种难言的嫉恨,鲜红的指甲,在棠梨脸畔,来来回回比划,如同嗜血的獠牙。
棠梨疼得倒吸一口冷气,生生将眼泪憋回去。
“郡主实在又可笑又可怜,脑子里只有男女这点破事了!我要是郡主这样,富贵等身,姿容绝滟,什么样的男人找不着,养一郡主府又何妨?总好过青灯黄卷,日日苦盼一个有妇之夫。”
荣安郡主听闻,眸中大骇。
“你胡说什么?”
棠梨总算扳回一成,很享受她眼中的惊慌。
“郡主以为,锦衣卫是吃素的?”棠梨舔了舔唇,缓解脸部抽痛。
“不过,郡主既能为蒋侍郎,委屈自己至此,那纵然蒋侍郎不愿休妻,郡主求个平妻和贵妾,总不算过分吧?外人看着,也要感念郡主痴心呢!但卑职猜想,蒋侍郎素来爱惜清名,便是郡主肯做妾,蒋侍郎也怕风言风语呢!”
棠梨想到,盛大人给她看的名册里,当今圣上对蒋侍郎的评价是,‘濯裘布被,拔葵去织,性资纯粹,持重谨畏’,就觉得圣上是懂内涵的。
做官不与人民争利,因为他是啃妻族;至于性格纯粹,持重谨畏,说直白点就是,好处占尽,一点风险不付出。
“魏棠梨,你不过是个贱婢而已!”
她眼睛能拧出血,沁红眼尾,如一尾跳到岸上的鱼,明明向后退一步就是水,可她偏偏死不回头。
“来人,把她拖下去,就地杖毙!”
棠梨本就酸软无力的双臂,被两个侍卫架着,她又饿又累,根本无力反抗。
“郡主想清楚,圣上要锦衣卫彻查四坊观的案子,如果卑职此时死在公主府,那郡主的嫌疑就最大,否则,何必杀卑职灭口!”
“你少在这攀咬本宫!便是圣上不提这事,本宫也要去面圣,让盛从周跪着给本宫道歉!”
“荣安,你这是做什么?”
伯阳王妃匆匆赶到,棠梨总算松了口气。
“本宫想做什么,要你管?”
棠梨看着这荣安郡主曹锦和,对自己的嫂嫂这般不敬,不由纳闷,小姑如此无礼,伯阳王妃昨晚,为何还要护着她?
亏她昨日还以为,这二人关系,亲如母女呢!
“荣安,你不要意气用事,私刑朝廷命宫,是对圣上大不敬之罪!如今,王爷和老王爷都不在了,世子尚且年幼”
伯阳王妃尚未讲完话,荣安郡主不耐烦打断道,“嫂嫂这般长他人志气,灭自家威风,果然小家子气!如今父兄不在,圣上自然越加垂怜伯阳王府。本宫便是杀了这小小执笔,只要在圣上和太后那里服个软,也就无事了,还能解本宫心头之恨!”
“你行事如此无章法,会害了王府的。魏执笔是盛指挥使的人,京中谁人不知,指挥使大人一贯护下,如今”
“陆念珠,叫你一声嫂嫂,是看你平日待我不错的份上,给你几分脸面,真拿自己当王妃了?若不是圣上顾念伯阳王府如今无人,你父亲不过营缮清吏司朗中,如何能当上工部尚书?以你的家世,给本宫提鞋都不配,还敢教本宫做事?”
“姑姑此言差已,待本世子承袭王位后,母妃就是伯阳王府唯一的主母,便是姑姑回伯阳王府,也须得到母亲首肯才行!”
棠梨正在想,纵然王妃出身低微,到底是伯阳王明媒正娶的妻子,荣安郡主怎会这般轻慢,就听闻一道清脆的童声,越过孔雀羽缂丝纹帘传进来。
掀帘而入的,正是十二岁的小世子曹英博,身着赤红衮龙袍,头戴着翼善冠,小小年龄,少年老成。
“博儿,不许这么和姑姑说话,快向姑姑道歉!”
伯阳王妃脸色忽变,有一瞬间,棠梨在她惯常温和的脸色,捕捉到了一丝恐惧。
“母后,博儿不道歉,等博儿承袭王位,她们再也不能欺辱你了!”
是了,按照大靖惯例,世子二十岁时,就可以承袭亲王的王位。当初的伯阳王,也是十九岁娶妻,二十岁承袭老伯阳王的王位,一时风头无出。
伯阳王妃听闻儿子的话,吓得连连去堵世子的嘴。
“好啊,陆念珠,我说你平日怎么这般好脾气,原来在这里等着呢?觉得诞下我哥哥的孩子,就能在王府作威作福,你想得美!”
“荣安,博儿他童言无忌,你不要放在心上,我日后一定严加管教!”
“博儿是我的亲侄儿,他自然童言无忌,若不是你这个当母亲的挑唆他,他至于和母后生出嫌隙,不见喜于母后吗?”
棠梨精准捕捉到这句话的重点,曹英博作为伯阳王府唯一的血脉,居然不被自己的亲祖母喜欢,这实在是匪夷所思。
看伯阳王妃的样子,在王府应该说不上话,若是她婆母嫌她照顾不好孩子,直接将孩子接回身边,亲自抚养就好,还能慰藉对儿子的思念,怎么会纵容王府未来的继承人,对自己和女儿生厌至此?
伯阳王妃听闻郡主口无遮拦,赶忙转移话题道,“荣安,当务之急是,你快些放了魏执笔,省得惹怒盛指挥使,圣上那里也不好交差?”
“本宫今日,偏偏不放!拖下去,用魏执笔的血,给本宫消消气!”
“郡主好大的口气,拿锦衣卫消气,是不把圣上放眼里?还是生了谋逆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