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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5章(第1页)

执墨与阿纪等在玄理堂外,远远见到顾未辞,执墨立刻奔了过来,向顾未辞急道:“小侯爷该是偷偷来过了!”

顾未辞抬眸,有些恍惚地含糊道了声“什么?”

“我在世子屋里整理完出来,就看到门外放着这个。”执墨举着手里的一块锦帕给顾未辞看里面的东西,“别的我不认识,但这个印鉴我见过啊!”

顾未辞接过执墨递来的巾帕。

纯白的巾帕里放着一枚质地极佳的玉质印鉴。

执墨见顾未辞执着那枚印鉴表情晦暗不明,便撅了撅嘴,向小声问他那印鉴是什么的阿纪大声道:“这个是逍遥侯府的印鉴,就相当于……相当于……”

他想了会儿,一拍手:“就相当于君上的玉玺啦!”

虽然比喻不是特别恰当,但阿纪也多少明白了,他看顾未辞手中的印鉴,也撇了撇嘴:“这算什么?把逍遥侯府送给世子当礼物还是当赔偿啊?世子稀罕么?”

顾未辞依然并未答话。

那印鉴在他手中,很轻,却在他心里坠下了越来越重的阴影。

虽然李乘玉也曾把这印鉴放在他手里,笑说过“逍遥侯府连同我,与你做聘礼如何”,但他不觉得李乘玉到得此时还会用逍遥侯府来试图向他争取些什么。

所以,李乘玉此举为何?

慢慢用巾帕包住印鉴,顾未辞沉声向执墨道:“我去前锋营。”

执墨“诶?”一声:“要入夜了,这个时候去城外前锋营么?”

顾未辞未答,只快步向行馆大门处走去。

从行馆到前锋驻扎之处的路程不短,顾未辞没有骑马,只面色沉郁地向前走着。

终于走到了前锋营,他心里纷乱了一路的思绪也有了归结。

他并不用在意见到时李乘玉要做什么,要说什么,支撑他从行馆来到此处的动力只是要把手里逍遥侯府的印鉴还给李乘玉而已。

前锋营的守卫并不识他,原本并不让他靠近李乘玉的军帐,但听得他是永宁侯世子后便瞬息变了态度,恭恭敬敬把他引入了军帐。

李乘玉并不在帐内。顾未辞叫住要去给他张罗茶水的守卫,问道:“小侯爷何在?”

守卫一怔,回应:“小侯爷不在前锋营。”

顾未辞又问:“今日他未回来过么?”

守卫摇摇头。

这个答案并未出乎顾未辞的预料。他接着问:“小侯爷是自那日与北缙交锋之后便再未回来过么?”

守卫面色有了些哀戚,轻轻点头:“是。”

顾未辞心中一顿,想了想,又问:“三皇子方才来过么?”

“来过的。”守卫答,“三皇子也是来找小侯爷的。但听得小侯爷未曾回过军帐后,与守备将军说了会话便回城内去了。”

李乘玉不在,顾未辞也并不打算留在此处等人回来。他思考着是把印鉴留在李乘玉军帐的几案上还是去找守备将军转交。

见顾未辞不再问话,守卫也退出了军帐。

李乘玉虽好些天没有回过军帐,但日日有人打扫,军帐里倒也不脏乱,床榻上的被褥旁有一套浴衣,只一眼,顾未辞便认出那是自己的。

想来是留在了扶疏院的盥室忘了收走的吧。

自他们分开之后到如今,李乘玉虽然终于从偏执不放到能够保持距离不再打扰他,但他明白,李乘玉的心事始终没变。

去取秘果是为了让他重凝真气,补好破碎的玉扇、随身带着他的浴衣,在奉济寺不声不响地点上那盏若非洛听筝遇袭他便永远不会知道的长命灯,且许下那么极致的誓约,以及他也许如那盏长命灯一般永远也不会知晓的种种,都是证明。

若说他不觉得李乘玉用心深重,定然是不对的。

甚至许青川曾经问过他,到底李乘玉证明到何等地步,他才会愿意重新接纳李乘玉。

想来旁人看他,会有些觉得往者不可谏,来者犹可追,而他却过于冷然,甚或认为他铁石心肠。

他不是圣人,对李乘玉的源于情爱的、曾经期待过的种种变为后来的讽刺与不堪,他有怨恨,也有愤怒,也有从此再也不会原谅李乘玉、也不会与他再有交集的决意。

只是纵使到得此际,他对李乘玉的怨恨与怒意已消散好些,也不再觉得李乘玉是虚情假意,也并非不为李乘玉这般的执拗而动容,但他仍然不觉得有与李乘玉重修旧好的必要。

他的心里已无曾经的热意。那些曾经肆意生长的痴恋,撩动心绪的息息情动,见之则喜不见便无法不生念想的缱绻,都像是前生的云烟,隔着渺然的距离,再靠不近,也再不撩不动心头的期待。

但李乘玉把林昭清捉回来这一举措,还是让他心里有了些长久未曾有过的、陌生的触动。

只是……

不再让自己想下去,顾未辞从那套浴衣上收回视线,踱步到几案前,把手里包着逍遥侯府印鉴的巾帕轻轻放下。

抬手时,衣袖带拂了案边的书笺。

最上层的空白纸笺飘摇着被拂到一旁,露出其下的纸笺。

密密麻麻,却也只得一个眷字。

而那写满了眷字的纸笺上也溅了好些墨点,细看,却都是血点。

一如李乘玉此前到灵犀别院送去秘果时白衣上溅下的点点血迹。

顾未辞心下一动,拿起那迭纸笺一一翻阅。

每一张都写满了眷字,而大多数,都有位置不一的斑斑血点。

落在黑色的字迹之间,干涸成枯瘦的暗红色,如被寥落清冷寂然凛冽的残冬冰意绞杀掉鲜艳生气的桃花碎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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