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人也没什么意思,和做鱼别无二致,脑容量大了,反而增添了些烦恼。
我想逃出去,去见见我的有缘人。
有天晚上,朱建刚早早关了店门,从外面买了很多饭菜回来,多到屋里那张小桌子都放不下。
朱建刚在地上铺了一张塑料布,我们席地而坐,对着那些饭菜大快朵颐。
“豆豆,这二年达赚了钱了,打算把隔壁店面也盘下来,两个后院打通,多进些鱼,咱们父子俩这日子,肯定蒸蒸日上!”
朱建刚喝着酒,兴奋的说着。
我不明所以,大口的吃着那些饭菜,在他说到激动时,跟着“啊啊”的笑。
没过多久,两个院子就打通了,院子里的水桶变多了,我的活动范围也变大了。
我曾在也里走到前屋看过,那里也大了一倍,里面多了很多鱼缸,也多了很多我没见过的鱼。
朱建刚得意的说道:“达的棺材本全投进去了,不出三年,达就能在县里头买套房啦!”
我也跟着开心,但他看着我,却又叹了口气:“唉,你说达这累死累活的挣钱,到底为了个啥,你这样,连个媳妇儿也娶不上,咋能给我朱家留后么!”
我们并没有继续讨论再过问题,因为我根本不知道他在说些什么。
后院扩大了,意味着我要杀更多的鱼,我常常觉得自己越来越像前几世遇到的屠夫,残暴血腥。
我想要逃离的意愿更加强烈了。
可是我没有实行,我不知道怎么逃,更不清楚要逃到哪里,况且,我需要朱建刚,他成了我和这个世界连接的纽带。
下了几场雪之后,院子里变得更加冷了,桶里的水开始结冰,我们把外面的鱼都挪到里屋的那些鱼缸里。
朱建刚说快过年了,买鱼的人开始变多,我们能趁着过年好好赚一笔。
吃过午饭,店里没人来,我便躺在小屋的床上睡觉。
隔壁店的老板走进店,和朱建刚闲聊。
“今年这生意怕是不好做呢!”
“咋就不好做,我看我这鱼卖的挺好么!”
那人叹了口气,说道:“听说武汉那边闹疫情呢,不让人们出门啦,人不出门,咱们咋赚钱么?”
“假的哇?”朱建刚的声音有些质疑。
“真的么,我还哄你呢?我儿子就在武汉念大学哩,让困在武汉回不来了,呀,闹不好今年这个年也不好过。”
“啊呀呀,这么严重呢!”
“昂,说的是呢,说是前段时间搞啥军运会,几个美国兵过去瞎比溜达给传播的,咱也闹不清。”
我听到朱建刚“吧嗒”了两口烟,又问道:“没听说这病死人不?”
“呀,说是有死的啦,要么咋能把武汉封了,那么大个城市。”
两人沉默了很久,我在屋里只听到“吧嗒吧嗒”的抽烟的声音。
晚上,躺在床上,朱建刚一声声的叹息吵得我睡不着,我伸出手拍着床边,示意他小声点。
朱建刚长的“唉”了一声,才缓缓说道:“豆豆啊,情况不乐观啊,这病要是真死人,咱们两个可得回老家躲两天哩,达这身体可不敢冒险啦,还有两天就过年呀,过完年再回来哇!”
3-7、泥巴鱼缸
第二天,我们把所有的鱼缸都清洗了一遍,换水、检查氧气泵和水循环设备,又挨个装了定时投喂设备,到下午六点多,才终于安排妥当。
我们吃过晚饭,把屋里的米面粮油和一些蔬菜放到朱建刚新买的三轮车上,又用水桶装了几条鱼,趁着夜色往村里行进。
冬天傍晚的风异常寒冷,朱建军穿着新买的棉服,带着厚厚的手套,坐在装了斗篷的三轮车驾驶位上,仍冻得瑟瑟发抖。
我依然坐在后面,扯出行李箱里装着的新被子裹在身上,紧紧的靠着旁边立着的新铁架床。
“给鱼装了半个月的备用粮食,应该没问题,咱们过完初五就回来,也就一个礼拜的时间。”朱建刚就着冷风说着,声音有些打颤。
我躲在被子里,“啊啊”的应着。
“唉呀,达老了,没个驾照,要不咱俩也能买个小面包车开上,多暖和哩。”
一路上朱建刚都在絮絮叨叨的说着,我则昏昏欲睡的听着。
到了老家屋子已经很晚了,我们轻声的将车上的那些东西一一搬进冰冷的屋里。
我们每年过年都回老屋,但是今年的老屋好像分外的清冷,里屋西南角的地上,因为常年照不到阳光,长了薄薄一层青苔,下过几场雪之后,上面居然还结了霜。
我们拿着扫把在灯光下扫着墙角的蛛网和地上的灰尘,用抹布把旧铁架床和新铁架床都擦洗了一遍,铺上新买的床单被褥,又将两个行李箱放在角落里,有一个行李箱里放着我们过年的新衣服。
和县城里不同,老屋里没有暖气片,虽然窗户里外都挂上了厚的棉窗帘,里屋门口也挂上了厚厚的棉门帘,我们在床上搭了一层又一层被子,还是冻的发抖。
朱建刚虚弱的声音从另一头传来:“赶紧睡哇,明天达把炉子安好就暖和啦!”
第二天一早,我们把炉子从堂屋搬进来装好,又把吃饭的小桌子也搬进来,这个小屋就成了我们未来几天的主要活动场所。
吃完午饭,我们坐在院里晒太阳,村里的大喇叭含糊不清的说着什么。
朱建刚笑着嘟囔:“都2020年了,也不换个好喇叭,村委会那么些钱也不知道花在哪儿了一天天的,这是说的啥么。”
我捡了根小木棍,在地上胡乱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