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兰山见李东跪了,也毫不犹豫地跪下去了。两人这一跪,李妈妈差点背过气,心想这是直接放大招啊。
“那个、赶紧起来,大男人跪着像什么话。”是一旁装死的老李开口了。
李东没动,他一把拉过黑兰山的手,攥得紧紧的,然后无比认真道:“爸、妈,我年轻时候浑,做了很多错事,还差点蹲大牢,要不是你们,我可能一辈子就交代了。如今儿子又办了一件错事,喜欢上了一个男人,我错了……可这个错,我一辈子也改不了!”
黑兰山紧绷着神经,安静地地听李东说着,这话对他是表白、如情话,可他高兴不起来。
二老的表情在极短的时间里,变化了好几次,愣是一句话都说不出了。
“我见着姜彤了,她离开东明后过的挺好,儿子要上小学了,我以为、我可能会带着对她的负罪感过一辈子,觉得我活该孤独终老。”
胡说,谁的儿子谁知道,好好的男儿,怎么会孤独终老!
“可是遇见这小子之后,我发现,我就是特么在硬撑,一个人的滋味并不好,我没法放手,妈。”
李东最后说了声妈,眼里腥红一片,虽是男儿有泪不轻弹,可李东跪在父母面前,还是哭得像个孩子。
李妈妈强忍眼中泪水,撑着身子站了起来,她抹了把脸说:“别跪着了,我、我给你们做饭去。”
老李赶忙跟上去,他知道老伴儿最疼儿子,此刻也是强忍心痛。
李东见状,再也绷不住了。
黑兰山心绪澎湃,此刻他能说、能做的都不多,唯有把人拥在怀里。瞬间,李东的眼泪再度夺眶而出,头埋在黑兰山肩膀里,克制着却还是发出了呜咽。
人的一辈子何其短暂,最常见的就是薄凉人心,李东他明白人心肮脏,也懂利益套路,早就是无坚不摧的人,却还是有一处软肋留给了父母,也留给了后来人。
之后李妈妈做了一桌好菜,却没留下吃饭。
“我和你爸下午还约了文化宫跳舞,就先走了。过年小黑如果方便,就一起来家里吃个饭。”
黑兰山一愣,“好的,阿姨。”
二人把李家二老送进了电梯,许久,李东才松了那口气,“算是过关了。”
黑兰山难得也笑了,他说:“嗯,回吧,饭要凉了。”
一进屋,绿鸭和西山就冲了上来,甩水渍以作抗议,之前满身白雪早就化成了水,作为合格的旁观狗,始终没有做声,这会儿确实忍不下去了。
一入腊月,东明的年即已拉开帷幕,还有三天就到除夕,年味已然正浓。
学苑小区里开始张灯结彩,家家户户的门上贴上了对联,旧楼道里一下子火红、明亮起来。
今天亦是招标结果公示的日子,李东和黑兰山和各家代表汇聚一堂,等着结果出炉。
黑兰山看得出李东有点紧张,于是开口问:“要不你出去抽根烟,我等着。”
李东立马点头,推开厚重的棉布帘子就出去了。待到最后一根长白山差不多燃尽,李东看了下手表,心想结果应该出了吧。
没多久就见有人从里面出来,有哭有笑,黑兰山是最后出来的,李东迎上前去,用眼神催促黑兰山快点说结果。
“你之前说事成了要怎么谢我来着?”黑兰山嘴角扬起一抹坏笑问。
李东愣了两秒而后也顾不上外人的眼光,一把搂上了黑兰山,激动地确认,“成了?”
青年点头,“成了。”
八个分区,李东就是那八分之一,承接的是果蔬专区。
东东果蔬关业的那天,李东心里许下了一个小的愿望,谁也没告诉。
他希望东东果蔬能以另一种形式延续下去,做大做强固然好,如果事没成,他就把新门市装修好,待来年春暖花开继续开店。
如今也算心想事成了。
黑兰山第一时间给黑岚岚打了电话,很快黑家人都知道了,宝贝儿子的宝贝男朋友,从几十个竞争单位里脱颖而出,成为了东明建市以来最大惠民工程的主要参与者。
九层之塔始于垒土,李东知道这是万里长征的第一步,但成家立业,未来可期,李东信心满满。
两人下午直接去了新房,给工人发了红包,来年墙面补修之后,就算最终验收。
如李东期望的,开春入夏,他能住进新家。
工头走之前还打趣,说李老板你这弟弟居然比你还高,李东笑着回道:“不是弟弟,是宝贝疙瘩。”
工头心道,有区别吗?
等人都走了,李东牵起黑兰山,挨间屋子走了一遍,最后停在了主卧旁边的房间门口说:“这间给你。”
分房睡?黑兰山眉头一簇,“不要。”
李东亲了一口人又说:“想什么呢?是给你当书房,打游戏,装你的球鞋。”
“哦。”青年语气淡淡,心里却乐开了花,之后鉴于甲醛危害大,他们稍作亲昵离开了。
时间飞快,到了除夕前一天。
六十平的老房,被里里里外外收拾了个干净,既是迎接新春佳节,又有扫除晦气之意。
下午李东开车把黑兰山送到了机场,不舍地看着人进安检,谁知人又折了回来。
“在家等我回来。”黑兰山将李东拥在怀里,不顾众人惊诧的目光,在李东额头狠亲了一口。
李东驻足原地,直到高大的背影消失在人群尽头,自嘲地笑了,他笑自己没出息,才分开就想了。
黑兰山是想留下过除夕的,但被李东拒绝了。李东说他们来日方长,这个年,他希望黑兰山能回家陪爸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