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田带娣一家(二)
后母蛮横的叫骂声响彻雨空。田带娣在那叫骂声中默默的垂泪,田父哑着声音说,不要再吵了,不要再吵了。可是没有人听他的。
田家栋调转竹竿的方向对着田带娣:“你再欺负我妈,我就打你。”
才八岁的男孩,蛮横起来跟自己的生母特别像。
田带娣跳了起来,骂骂咧咧的说着究竟是谁在欺负谁?田氏见田带娣要凶她的儿子,忙站起来护短,她如老母鸡般将自己的孩子护在身后,张着利嘴攻击别人的孩子,一时间,方圆十里都能听到她的叫骂声。
田带娣慢慢的低下头。
何以湫僵坐在原地,她十分尴尬,一时之间走也不是,留也不是,十分不自然。
田氏骂她们姐妹几个都是没良心的人。出嫁的逢年过节也不会回来,她这个还没出嫁的,外出打工两三年不但不回来,还一分钱都没有送回过家里来。
她骂:“所以说,女儿都是养不熟的白眼狼,她们什么时候顾过家里的这些人,跟了男人的就死跟着男人那一头,也不说着回来看看自己的老父亲,没有男人的赚的钱来,也只顾着自己潇洒,哪里想过买块糖回来给这个老父亲吃吃。所以啊!”
“田成虎,你养的四五个女儿统统都是白眼狼!”
田带娣听不过去了,站起来理论道:“你说够了没有?”
“不够!”田氏站了起来,继续叫骂:“你们知道这些年我是怎么过的吗?”
田氏还在叫骂,田带娣和何以湫都听不下去了。何以湫往棚子旁边挪去,只是遗憾她没有带伞,但凡现在有一把伞在身上,她就往雨幕里扎过去了。
田氏正在骂的时候,她看到一人打着一把油布正朝这边走来。待走的再近点时,便看清来人拎着一只鸡,是个女人,眉眼与田带娣有三五分相似。
田带娣转头见来人,登时跑到那人身边,委屈道:“三姐。”
田招娣拍了拍她的手。田氏的目光热辣辣的凝在她手上的鸡身上,一瞬间偃旗息鼓,也不再骂人了。田招娣率先走到田成虎身边,看他伤的重不重。
她看过后,直起身道:“要赶紧去看医生了,我村里有个老人家,最会接骨治铁打。一会等我家男人了,让他背着爸去就好了。”
田氏没有再说话。田家三女儿嫁了个打石匠,家境殷实。听周围村庄的人说,她家隔三差五就会炖猪脚,熬排骨,连那苹果都是一箱一箱的往家里买的。
她先前到田家老三那打了好几次秋风,老三这个人,是个棉花藏别针的人。面上总是软软的,可厉害的都在里头。每次去打秋风的时候,田家老三都不会让她空手而归,可也没有让她太好归来,久而久之她对这个老三便心有阴影了。
说话间,田招娣的男人便来了。那是个十分高大的男人,带着几个兄弟,手上还抬着担架,看那架势是准备把田父抬到隔壁村去治伤。
田招娣的老公唤孙成武,人如其名,十分高大英武,但不爱说话。他来了只对着田父喊了声爸,然后跟自家媳妇商量几句,兄弟几人便合力把老父亲抬上担架了,回村去了。
田招娣看着这个湿凉的雨棚,又看看年幼的田家栋开口道:“姨,你也跟着到我家住几天吧。等雨停了,我让成武给你们把房子建好后,你们再搬回来。”
田氏连连说好。
当下粥也煮好了,她连忙将粥盛出来放到田招娣面前:“来,她三姐啊,你喝粥。”
田招娣摇摇头,说不用了。
细雨还在下,何以湫在田氏的热情接待下喝了碗热粥。然后重新蹬起自行车将田家栋载到隔壁村去。
田招娣的夫家在村头,盖着一间土砖瓦头房,这房子在当时已算是不差的了。泥砖糊上了水泥,整片墙看着宛若是红砖结构的。
令人觉得十分气派。
因为还没有通电,屋子里点着蜡烛和煤油灯。光线十分阴暗,何以湫没有再继续跟着进去,只站在门口。田招娣的一双儿女正坐在四方桌前吃着水果糖,一双眼睛圆溜溜的望着外面的大人们。
田招娣见事情都安排的差不多了,便让田带娣回厂子里去。田带娣也不拘着,当下便和何以湫回厂子里去了。回去的路上,何以湫载着田带娣穿过黄泥小路,田带娣哽咽的擦着眼泪。
她开始问何以湫家中还有谁?
何以湫说有个姐姐,已经出嫁了。还有两个哥哥,都已经成家了。她是家中最小的那个,算是比较受宠吧。
田带娣说:“我真羡慕你。”
二人一车来到一个斜坡的时候,何以湫踩不上去了。只得下来推车,推上一个山坡时,见林烁站在山坡前一处倒塌的房子前丈量着长度。
起身收卷尺的时候,他抬头见了她。当下笑着朝她走过来,田带娣识趣的走到一边去,何以湫望了望他身后的废墟。才下过雨,黄泥地上泥溺的厉害,林烁的裤脚上全是黄泥水。
她说:“这风大雨大的,你来这里做什么?”
“来找生意呀。”林烁指着身后倒塌的房子:“我刚刚在劝他们建泥砖房,劝了许久,他们家人才同意建。”
“建砖房很贵吧?”
“也不贵。”林烁:“主要是人工,水泥,钢铁和红砖,现在建房子的原材料不贵。所以现在建是十分划算的。”
“当然对普通家庭而言还是有难度的,需要过几年苦日子。”
林烁说。
何以湫好想问,那你家的红砖房子建起来了吗?话到嘴边又不敢再问,唯恐自己不小心越界了。
林烁看了看何以湫湿漉漉的裤管:“大雨天的,你出来做什么呀?”
何以湫伸手指了指路边躲雨的田带娣:“我是来送她回家的。”
林烁见状,也不好再多说什么。再看天边又有乌云聚拢过来,他只催着何以湫赶紧回去。末了,只叮嘱她一路注意安全。
何以湫走了,田带娣帮着一起推车子:“林会计真是个可以吃苦的人。”
何以湫笑了笑,没有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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